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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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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前面的德九媳婦上氣不接下氣地招呼長今。蹲在地上的長今猛然起身,卻感覺一陣輕微的眩暈湧過頭頂。 「長今啊,有人來找你。」 身穿青色團領服的男人分明就是政浩!他一定是發現長今了,正朝這邊快步跑來,長今將一切看在眼裡,手上卻拼命地采著菘菜葉。 「徐內人!」 徐內人?如今這稱呼已經不合時宜了。政浩和長今,互相躲避著對方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著。應該有人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呀。 「我以為您還在釜山浦呢……」 「已經複職為內禁衛了。」 「祝賀您!」 「釜山浦太遠了,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回來。後來終於因為掃蕩倭寇有功,殿下聽取了我懇切的請求。」 長今覺得自己沒臉面對政浩。現在的她甚至連賤民都不如,卻一心想要成為藥房妓生。現在應該放棄他了。多麼殘酷的緣分啊,從來不曾盡情擁有哪怕一瞬間的緣分…… 「大人,我正在學習醫術。」 「真的嗎?我已經猜到了。當初倭將的病叫所有的濟州醫官都束手無策,最後還不是靠你的手藝給治好了。」 「那只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是我運氣好。現在我想真正學習醫術。」 「據說接受教育之後還能到地方上當醫官,如果成績突出還可以成為訓導官負責教育事務呢。」 「我……我想成為內醫院的醫女。」 「內醫院醫女?你是說你要重新入宮?」 「是的。」 政浩緘口無語,沉思良久。他有點茫然若失,看來是不理解長今想要回宮的本意。長今看著政浩的樣子,只覺得鼻頭一陣發酸。 「你知道內醫院是多麼險惡的地方嗎?」 「我知道。」 「如果病情危急,或者出現死人的情況,你會經歷巨大的痛苦,甚至流放邊疆也不是不可能的。萬一國君駕崩,負責治療的內醫院醫官恐怕都難免一死。」 「區區一介醫女又怎能直接承擔王室的醫療呢?您不必過於擔心。」 「我所擔心的還不止這些,醫官們……危險萬千……」 政浩非常激動,說話也結巴起來。他凝視長今的臉,長長地籲了口氣,終於還是別過頭去,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心情鬱悶的時候,微風輕拂,連額頭都感到有些癢蘇蘇的。菜地裡的蔬菜們在微風中竊竊私語,站在其間的政浩和長今卻無話可說了。 事實上,內醫院裡的確是風波頻仍。為王室貴胄看病診療,即便病有好轉,醫官也常常遭受責難和非議。國君自己的疾病有了起色時,常常會想到賞賜醫官以品階和官職,然而反對聲浪此起彼伏,渾似驟雨傾盆。這是平日裡蔑視醫官為異己雜類的臣僚們在積極勸阻國君的緣故。即使發生了很微不足道的問題,也必定受到嚴厲的處罰。 因此,明哲保身的醫官也為數不少。越是膽小怕事的人,越發容易變得兇狠惡毒,醫官之間也經常相互誹謗相互誣陷,這都是出於自我保護的防禦本能。然而他們之所以對高官顯爵絲毫沒有貪戀,其真正原因還是金錢。內醫院裡的工作自不必說,單是被委以審藥之職前往採購藥材,他們便有機會與商人相互勾結,狼狽為奸,發財致富忙得不亦樂乎。另外,隨行出使中國的時候,醫官們還可以通過秘密交易大量積累財富。只要別惹著兩班貴族們,他們根本沒有必要絞盡腦汁去抬高什麼身份地位。 這樣看來,政浩的擔心也並非杞人憂天,因為他比誰都瞭解長今的秉性。一個堅持信念的醫女,決不可能在污濁的內醫院裡過上太太平平的生活。向來純真無邪的長今的眼睛裡閃過某種前所未有的東西,那是怨恨!政浩不由得更心疼了。 長今蹲下身去,繼續去撥弄開紛亂的韭菜葉,她究竟知不知道政浩正為她憂心似焚啊!比起修長的脖子和纖細的腰肢,她的手指粗大得讓人吃驚。十年禦膳房生涯,春夏秋冬不避 寒暑地把手泡在水裡,慢慢地就成了這副模樣。現在,她又想用這雙手去觸摸病人的患處。 「如果你真想當醫女,就請先為我治病吧!」 長今抬起晶瑩的目光望著政浩。 「您哪裡不舒服嗎?」 「是的。」 「可我現在還不是醫女,就算是醫女也只能為女人看病。您還是快找醫官看看吧。」 「其實沒必要把脈。你聽我說說症狀,給我開個藥方就行了。」 長今輕輕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她好象很沒有信心,準備一字不落地認真聽政浩說話。 「就是這裡,好象鑽進了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也壓不住,抹又抹不掉,我想乾脆剜掉算了,可是一這麼想,就會疼得受不了……」 政浩用手指著胸口,說得非常平淡。長今則緊蹙雙眉,聽得認認真真。 「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到這些症狀的?」 「這個嘛,好象是從看見一個包餃子的女人開始。」 「包餃子的女人?」 「就是這個女人曾經親手包好餃子,送給偷過她麵粉的女僕的母親。」 長今眼中立刻盈滿了哀戚,如同坍塌一般跌坐在地上,又撫弄起了韭菜葉。政浩相對而立,索性打破沙鍋問到底。 「為什麼不給我下診斷呢?」 「我無話可說。」 「好吧,那我就給自己做個診斷,你想聽聽嗎?」 「大人!」 「如果這只是我單方的意願……那一定是相思病。」 「請剜掉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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