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大長今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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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聽信一個瘋老頭子胡說八道,四十歲的人了還不肯結婚,你到底想幹什麼?就算婚可以不結,可你為什麼對女人這麼冷淡,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聽完這話,天壽輕輕地笑了。 「可憐的人啊!即使忘掉過去成家立業,你也不會痛快的,你又要結束軍旅生涯?」 莽石越想越氣。而天壽全然不顧莽石的情緒,起身收起掛在牆上的軍裝,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對這身舊軍裝竟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原來你根本就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那你辭去軍官職務靠什麼謀生呢?」 「我要離開。」 「離開?去哪兒?」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什麼時候動身?」 「等最後的班值完了,第二天早晨就走。」 「你什麼時候值班?」 「今天。」 「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沒有人情味的人。你呀你,你走了我怎麼辦呢?」 莽石做出滿臉哭相,偷偷去瞥天壽。 「上次鬧瘟疫的時候,我失去了妻子,這麼多年來我都是和你相依為命,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拋開我說走就走呢?」 聽著莽石的話,天壽感覺鼻子陣陣發酸。 「對不起……」 「如果你真感到對不起我,那就不要離開。你還能去哪兒?我們兩個留在這裡,相依為命,直到老死。難道非要跟老婆一起才能過日子嗎?」 「很抱歉,但我一定要走。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你這人怎麼這樣,那個瘋老頭的話比我更重要嗎?老頭兒不過是隨口說說,你竟然讓他嚇成這樣,還要拋下我一個人走?」 莽石感覺到天壽的毅然決然,索性糾纏起來。 「你太讓我傷心了!愚蠢的傢伙!無情無義的傢伙!」 「我無法忘記那個眼神。」 「眼神?什麼眼神?」 「廢後臨死拋向我的怨恨眼神。」 也許是想擺脫這眼神的困擾,天壽粗暴地取下軍裝,可是腰帶怎麼也系不上。 「要說聖上也真是的,殺頭鹿也就罷了,怎麼能連恩師也殺呢?想起這件事來,我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好象真的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說到最後,莽石猛地抖了抖身體。 這段時期,燕山君的暴虐在百姓中間廣為流傳,其中有兩件事更是滿城風雨,首先是燕山君射死了先王珍愛的鹿。 燕山君與鹿之間的恩怨要追溯到燕山君還是世子的時候。有一次,先王成宗把世子隆叫到身邊教他為君之道。聽到父王的召喚,隆立刻跑了過去。剛要接近父王,一頭鹿突然跑了過來,伸頭舔了舔隆的衣服和手背。隆勃然大怒,忘了父王就在旁邊看著自己,便朝那頭鹿一頓猛踢。成宗大怒,狠狠地訓斥了隆。隆登上王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那頭鹿,亂箭射死。 傳聞還不只這些。隆有兩位師傅許琛和趙子書,他們兩個都是德高望重的學者,是成宗請來專門教育世子的。這兩位師傅的脾氣判若天壤,趙子書性情嚴厲,一絲不苟,而許琛則寬厚豁達,為人大度。隆動不動就翹課,嚴厲的趙子書經常嚇唬隆說,要把他翹課的事稟告大王。許琛的態度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他總是很和氣地微笑著,就連責怪也是和顏悅色。隆登基後,首先殺死了師傅趙子書。 莽石長長地歎了口氣,心頭依舊縈繞著難以排解的憤恨。 「你也聽說了吧?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竟然連自己的師傅都能殺,還有什麼人不能殺呢?」 豈止是聽說!正是因為聽說了這些事情,天壽才毅然決定放棄軍官身份遠走他鄉。 「對。如果那老者真是神機妙算的道士,為了你的安全,也許離開才是完全之策。」 莽石沮喪的話語重重地敲打著天壽的心靈。對天壽來說,莽石是值得生死相托的好朋友。 「別太傷心,只要還活著,早晚有一天我們還會重逢。」 「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唉!先到處轉轉,再找個落腳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罷了。」 「那麼,一定是個沒有女人的地方吧。」 「也許是吧。」 「哎呀,那肯定很無聊。」 「你又不在,就更無聊了。」 一個是鰥夫,一個是老光棍,兩個好兄弟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兩個男子漢的眼圈都紅了。 建春門上晴空萬里,一碧如洗。站在入口處的甲士中間當然有天壽的身影,魁梧的身材,合身的制服,足以展示護衛君王的內禁衛軍官的風采。 燕山君平時起居于昌德宮,如果出入景福宮,則表示他要舉行宴會了。為了接待明朝使臣,特意在水中修建了慶會樓。通往慶會樓的每條路上,都有宮女步履匆匆地奔走。 表面看來天壽十分嚴謹,但是他的內心深處激蕩著無限悔恨。天壽的父親是一名武官,看到長子在射箭方面有天分,就親手教他旗槍(朝鮮時代的兵器,槍尖處掛有黃色或紅色的旗幟,又叫短槍——譯者注 )和擊球(朝鮮和高麗時代的武將在練習武藝時一邊騎馬一邊以木仗打球,也叫打球或拋球——譯者注)。天壽在木箭、飛箭、鐵箭等比賽中都曾拿過第一,當他通過式年試(朝鮮時代每三年舉行一次的科考——譯者注 )時,中風的老父親堅持著坐起來接受兒子的大禮。經歷了廢後事件,天壽逐漸失去了往日的鬥志,終日裡神情恍惚。不久,父親離開了人世。又過了兩年,母親也隨父親而去。父母殷切地盼望著自己的兒子能夠早日成婚,卻過早地離開了人世。 「作為武官,作為徐家的長子長孫,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難道我就這樣離開嗎?」 天壽眼角濕潤了。 門裡邊的宴會場裡傳出陣陣喧嘩,然後逐漸變得平靜。儘管看不見裡邊的情景,卻也知道王宮深處的宴會正在熱熱鬧鬧地準備著。 離宴會場稍遠的地方,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遮陽篷。這是為宴會臨時搭建的「內熟說所(朝鮮時代為王宮宴會而搭建的臨時性廚房——譯者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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