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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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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還會有一個孩子。可是,在思存那麼熱切地盼望孩子出世時,他還在給她潑冷水,勸她不要這個孩子。 他知道,是他自己自私。這幅殘破的身體,他無法面對孩子。他卻忽略了,思存是多麼地愛這個孩子。就像他愛思存一樣,這樣的愛,根本無法承受失去的痛。 他也愛孩子,只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他無法想像,等思存醒過來,知道孩子沒了時,又會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手術室的門開了,墨池迎了上去。站得太久,他的腿幾乎不能行動,他用拐杖穩住自己,身體前傾,李紹棠擋在他的身前,急切地問道,「我女兒怎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沒事了。我們已經為她做了手術,引出了死胎。她失血過多,身體非常虛弱,需要好好調養。」 思存躺在活動床上,被推了出來。她的臉比身上的被子還要白,眼睛睜著,茫然而空洞。眼角的淚水源源不絕。 思存住進了頂層的外賓病房。門口有警衛把守。墨池追到病房前,李紹棠交代警衛,絕對不能讓這個人進去。 墨池站在病房外面,等李紹棠出來送醫生,攔住他,苦苦商求,「李伯伯,請讓我去看看她。」 李紹棠冷酷地咆哮道,「你有什麼資格看她?你害得她差點一輩子都當不了母親你知道不知道?」 墨池如被五雷轟頂。 李紹棠說,「別說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也不行!你就是個不吉利的人,沒有你,思存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看到你只會更傷心!她的孩子因你而死,你不管做什麼,也贖不掉你的罪!」他心裡加上一句,就象我贖不掉對邵音的罪。 墨池猛地抬起頭,看著李紹棠,無言以對。 「跪下!」李紹棠突然吼道。 墨池怔了一下,想到死去的胎兒,想到思存被推出來時空洞的眼神和絕望的淚水,他扶著拐杖,僅有的、僵硬的右腿慢慢彎曲,咚地一聲,跪倒在地。 長著骨刺的膝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晃了一下,冷汗馬上從後背湧出來。他的雙手死死扶著拐杖,努力挺直脊樑。如果這一跪能贖掉他對思存的虧欠,他寧願跪在這裡一輩子。 李紹棠摔門進去,把墨池留在門口。 墨池不知道,剛剛思存醒來就叫著他的名字,不住地流淚。醫生怕她情緒震盪激烈,影響身體的恢復,為她注射了含有鎮靜成分的營養液。 思存昏睡了一天一夜,墨池在病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到最後,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只是靠著一雙手的力量支撐自己。心口的位置已經疼得麻木了,他想,也許這就是思存失去孩子時的感覺。 天亮的時候,墨池離開了思存的病房門口。他被送去了急救室。 第49章 李紹棠突發腦溢血。 那麼暴躁強壯的一個人,在女兒的病床前盡心守護,柔聲哄勸。突然就像一截枯木般仰面倒下。 好在發病的地點是醫院,第一時間得到救治。做了開顱手術,命是暫時保住了,人卻沒有再站起來。全身失去知覺,大小便失禁,連眼珠都是僵的。唯有大腦還很清醒,嘴裡常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最後,還是劉春紅同志聽出了玄機。他說的是,我要女兒! 思存硬撐著下床,來到李紹棠的病床邊。 他的病情非常不穩定,醫生說,只要受到一點刺激,他隨時會再度發病。到那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李紹棠是市里的重要客人,是X市接待的第一位外賓,萬萬不得有半分差池。他病成這樣,只有一切聽他的,等穩定病情後回美國接續治療。 那時思存意外流產才不過四天,身體極度虛弱,還不能下床。 陳愛華放著自己的病重的兒子不能照顧,輪流守在思存和李紹棠的病床前。 陳愛華說,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步田地? 溫市長說,這叫多事之秋。 市委市zf派出了力量照顧李紹棠。也帶來了更多關於李紹棠的消息。當年邵音難產而死後,李紹棠一直沒有再娶。他在美國孤身打拼,公司業務龐大,他卻沒有一個親人。 陳愛華對思存說,「你父親也是個可憐人,你別怪他。」 思存沉默地喝著烏雞湯,突然覺得心裡一陣抽疼,是為那個蠻不講理的大鬍子疼。她想,也許這就叫父女連心,這是李紹棠和她之間,永遠無法改變的關係。 思存問陳愛華,「墨池呢?」 陳愛華支吾著,想到墨池一再的哀求,狠下心道,「墨池工作忙,在單位。」 思存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她不相信,墨池會在她失去孩子後一次都沒有出現。她不相信,有什麼工作比得上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難道她父親不喜歡他,他就把自己藏起來了?她不相信她的墨池那麼軟弱。墨池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第六天,思存終於能勉強下床。雙腳落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走出病房,抓住護士問道,「電話在哪裡?) 她打電話去溫家小樓,無人接聽,連保姆都不在。她又打去民政局,對方說,溫墨池家裡有事,請假了。 不在家,不在單位。思存的心懸了起來。 上樓的時候,思存在樓道裡遇到保姆,保姆的手中端著的,是為她準備的滋補品。思存象遇到救星一樣迎上去,「阿姨,求求你告訴我,墨池到底在哪裡?」 保姆眼睛泛紅,帶著思存來到樓下的一個病房。原來,他就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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