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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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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裘春海在黃昏時分來到羅士圈子的貧民大院,在女房東的指引下,終於來到了天好姐妹們住的窩棚。三姐妹正在窩棚裡吃飯,裘春海一身土老百姓打扮走進屋子。 天好看見了裘春海,簡直覺得像是從地下鑽出來的,她放下手中的碗,立馬站起驚呼道:「春海哥!」裘春海激動地說:「老天保佑,可找到你們了!」天星著急地問:「春海哥,我爹呢?」裘春海壓低了聲音:「營長就在瀋陽呢。」天月不由得哭起來:「我爹怎麼不來找我們?他不要我們了?」裘春海說:「別急嘛,聽我說。事變那天,我和營長回軍營去了,和日本人一場血戰,後來營長派人找過你們,沒找到。」 天星給春海搬過凳子問:「你們這一陣子怎麼打的仗啊?」裘春海坐下來把大致的經過講了一遍,他問:「嗯?虎子呢?」一提虎子,天星哭了:「虎子那天和我們跑散了,我們一直在找他,至今也沒找到。」說著,眼淚「叭嗒、叭嗒」直往下掉。「哭什麼?慢慢找,會找到的。」裘春海這也是寬心話,順嘴說的。 天好這才想起來:「沒吃飯吧?今天正好從惠賓樓帶回來一些老客剩的飯菜,一塊吃點。」說著,忙給裘春海盛飯。裘春海邊吃邊問道:「大半年了,你們是怎麼熬過來的?真不容易!」「你們更不容易,沒受傷吧?」天好看看春海,似在探察。「我沒什麼,倒是營長受了點傷,放心,也無大礙。」裘春海說著放下了碗筷。天月給天星使了個眼色,她很細心,想讓那倆人說說貼心話。「姐,我和三妹出去看看。」天星知趣地說著和天月走出小窩棚。 屋裡只剩倆人,裘春海這才深情地看著天好道:「天好,我給你帶了件東西,喜歡不?」說著拿出狐狸圍脖。天好接過圍脖高興地看著:「這麼金貴的東西,哪兒來的?」裘春海說:「從日本人手裡繳獲的,我一直帶在身邊,想送給你。」天好摩挲著狐狸圍脖,貼在臉上,忽然驚呼:「怎麼,這上邊還有血!」裘春海一笑:「別害怕,那是我的血,不髒。為了這件東西,我差點把命搭進去。」 天好軟軟地說:「春海哥,人家一直掛念著你,你怎麼不顧死活呢?今後可不敢這樣了!」她的心似乎化成了一灘水,不由自主地靠上了裘春海的肩頭。裘春海慨歎道:「為了自己的女人,就是死了,也值!」聽了春海的話,天好感動極了,心想有這樣的男人,也算有了依靠。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互相緊緊抓著對方的手,以此進行著感情的交流。過了好一陣子,天好才說:「天大黑了,你帶著我們姐妹去見爹吧。」 裘春海說:「你們都去?那不行,人多了目標太大。我先帶你和爹見面吧,你爹和我的意思,瀋陽是站不住腳了,想帶你們回山東老家。我們倆手頭都有點積蓄,回老家置上幾畝好地,過安穩的小日子。」天好高興地說:「那好,那好,咱們快去吧。」她出來和天星、天月安排了幾句,就和春海一同走出貧民大院。 裘春海帶天好來到大車店。他出去警戒。天好上來一把抓住爹的手哭著說:「爹,我可找到你了!」宋承祖也十分難過:「哎,讓你們受苦了。別哭了,你們姐弟都挺好的?」說著,不禁眼圈兒紅了。 天好顫聲哭訴道:「爹,我把虎子丟了!」宋承祖聽到這消息,如晴天炸雷,他大吃一驚道:「怎麼?虎子丟了?怎麼丟的?快說!」天好痛心疾首地把事變那天的事講述一遍,她哭著恨自已沒看好弟弟。 宋承祖聽罷天好聲淚俱下的訴說,心幾乎要碎了。虎子可是他宋家的命根子!事已至此,也怨不上哪個,他只好安慰天好:「好了,別哭了,兵荒馬亂的,不怨你。唉,本來想立馬帶你們姐弟回山東,看來……」話還沒完,裘春海慌張地跑進屋裡說:「掌櫃的,員警把咱們包圍了!」 宋承祖拔出槍:「都別慌!天好,你就呆在這兒別動,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到底是軍人,久經沙場,臨危不懼。「掌櫃的,咱們跳窗跑吧!」裘春海壓低聲音,慌亂地說。宋承祖說:「不行,他們是有備而來。」「那怎麼辦?」裘春海很著急。宋承祖一腳踹開窗戶,卻拉著裘春海藏到門後,如此擺了一個迷魂陣。金子順帶領偽員警闖進屋裡,一看窗戶打開,窗扇子還在微微動著,以為有人剛從這窗戶上逃跑,也帶著偽員警們跳窗追去,宋承祖和裘春海趁機從門裡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金子順率領偽員警又返回來。金子順懊惱地罵著:「他媽的,煮熟的鴨子飛了。」細作指著天好:「局長,他就是宋承祖的大閨女,抓不到他,把他閨女抓走!」金子順一揮手:「一邊呆著去!」轉臉對天好說,「閨女,你爹呢?」天好說:「跳窗跑了。你們為啥要抓我爹?」金子順斜著眼說:「為什麼?你爹是反滿抗日分子,你不知道嗎?」天好毫不怯場地反問:「我哪知道?」金子順鬼笑道:「真不知道?那就算了,撤!」出了大車店,他對細作說,「你長不長腦子?有他閨長在,宋承祖能不來找孩子?早晚的事!」 天黑得很,路燈半死不活地亮著,金子順領著一夥偽員警在大街上走著,一個個如鬼影子晃動。街上除了他們,幾乎見不到別的什麼人。這時候,又一個細作跑來,對金子順說,「長官,有個新的情報對你說。」金子順道:「說!」細作道:「宋承祖有個兒子,我知道在誰手裡,他肯定會去找那個人。」金子順問:「那個人是誰?」細作答:「不是別人,就是你的老師,左雲浦。」金子順叫道:「啊?是他?走,找這個老東西去!」 宋承祖和裘春海從大車店逃出來,鑽到一座大橋下,躲在黑影裡喘息著。宋承祖壓低聲音說:「看來你被人盯梢了,要不,他們怎麼知道咱們的住處?」裘春海一邊喘氣一邊說:「我也不是他們通緝的人,怎麼會被盯梢呢?」 宋承祖背靠著橋墩牆說:「肯定是左雲浦告了密!那天咱們前腳從他家出來,員警署的人後腳就進了他的家門。」「對,肯定是他!這個老不死的,找機會結果了他!」裘春海說罷,又出主意道,「掌櫃的,我想回大車店看看,不能讓天好落到他們手裡。」宋承祖攔住道:「別胡來!他們不會把天好怎麼樣,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立住腳吧。」 裘春海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天咱們到左雲浦家躲藏,我出門警戒,在他家對過的雜貨鋪聽說,事變的第二天,有個孩子被左雲浦領家去了,會不會是虎子?」宋承祖十分奇怪:「他把虎子領回家幹什麼?」裘春海說:「我還聽說左雲浦一直沒子女,虎子會不會被他收養了?」宋承祖尋思了一會兒說:「也有可能。這樣吧,今晚咱們就去他家看個究竟。」 燈下,左雲浦打開蘇東坡的墨寶《答客帖》,對妻子說:「唉,看來日本人盯上這件東西了,說不定它就是惹禍的根苗。」「我看還是把它出手吧。」左妻說著,也伸頭過來看字貼。 左雲浦雙手捧著貼說:「你懂什麼?這件東西是我從皇上那兒淘換來的,花了我不少銀子。有道是,亂世藏金,盛世藏寶。現在兵荒馬亂的,別說書畫賣不出價,就是賣出價也不能賣,這是國寶啊。咱們要把這件東西當成左家的傳世之寶,好好收藏起來。」 兩口子說話之間,忽然有人敲院門。左妻趕忙收拾字卷,等收拾妥藏俐落了,左雲浦才去開門。他一看是金子順這個喪門星黑夜前來,豈不是應了「半夜鬼敲門」那句老話?但是,瘟神來了,不接也不行,左雲浦只得把金子順讓到廳堂。「子順,這麼晚了,來我這裡幹什麼?又有何見教啊?」 金子順一臉晦氣地說:「他媽的,剛才去抓宋承祖,讓他從眼皮底下跑了,真窩囊。他最近來沒來找你?」 「我和他不沾親不帶故的,他來我家幹什麼?」左雲浦反問道。 金子順冷笑一聲:「不沾親不帶故?不對吧?我聽說他的兒子被你收養了?」左雲浦慌了,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你聽誰說的?完全是胡說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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