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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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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蝙蝠興奮地說:「下可好了,有回音了。」朱開山說:「嗯,這是告訴咱他們在這兒。」朱開山叫著棍,帶大夥循聲而去。衣衫襤褸的一個小斜眼出現在大夥面前,仔細看卻是傳傑扮的。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朱開山驚呼道:「小斜眼,我可找到你了!」傳傑說:「大叔,麻達山了?」朱開山說:「可不是嘛,轉不出去了。」傳傑說:「跟我走吧。」老蝙蝠說:「慢,老朱,這就是你說的小斜眼?」朱開山說:「不是他是誰?咱走吧。」 老蝙蝠嘿嘿笑了說:「往哪兒走?咱們還沒起大貨呢!」朱開山說:「對了。小斜眼,帶著大叔把大貨起了吧,我找到買家了。」傳傑說:「真的?那就跟我走吧。」土匪們歡呼雀躍,跟著傳傑往前走。突然,傳傑站住了,指著一棵大樹說:「你們看,大貨就在這棵樹上!」就在土匪看樹上大參的時候,朱開山跳將起來,眾匪忽覺得腳底下一空,呼啦啦都掉進一個大麅子坑裡。 老蝙蝠叫道:「朱開山,你這個老狐狸,把我們放了!要不然我宰了你!」朱開山哈哈大笑道:「老蝙蝠,死到臨頭你還耍瓢把子威風,你說現在是誰宰誰?啊?你記住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老蝙蝠軟了下來說:「老朱大哥,你饒了我們弟兄吧,我們也是沒辦法吃上這碗飯的,你只要饒了我們,從今以後我們金盆洗手還不行嗎?」 朱開山說:「我早就對你們說過,我朱開山不怕死!告訴你們吧,我朱開山死過幾回了,還有什麼怕的?想當年我在老金溝鏢打老果子,馬蹄金送金大拿上西天,人也不是沒殺過……」老蝙蝠面如土色說:「啊?你就是當年老金溝的朱老山?哎呀呀,不知道當年那個大名遠揚的山東人就是你!老英雄,你早報大名我們眾弟兄哪敢太歲頭上動土啊!好好好,今天死在你的手裡也不算冤屈,動手吧。」 朱開山仰天大笑道:「我朱開山殺過歹人,殺過洋毛子,那都是萬不得已,可從沒殺過無辜,我怎麼會殺你們呢?」他示意傳傑放下一個軟梯,老蝙蝠帶著嘍囉們狼狽地爬出來。老蝙蝠拱拳說:「老英雄大度,感恩不盡!」朱開山說:「兄弟,拉杆子上山的為數不少,可哪個不是劫富濟貧除暴安良?我朱開山沒有危害鄉里,家境也就是個小有罷了,可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苦苦相逼呢?」 老蝙蝠說:「實不相瞞,我和你們屯的韓老海有一面之交,他說他閨女讓你們家禍害了,我就聽信了他的一面之詞上了當,這個老雜毛,我這就去結果了他!」朱開山疾呼道:「萬萬不可!說實話,我朱開山雖然罪不該死,也實在有負於他,他閨女嫁給我二兒子,可不爭氣的兒子不喜歡媳婦棄家而去,他想出這一口惡氣也是情有可原。」 老蝙蝠更加敬佩說:「老哥哥,你真是個大氣的人,兄弟佩服!」 朱開山說:「不過他這麼做也確實過分,我怎麼也得殺殺他的氣焰。這麼著,我想借你一縷頭髮用用,不知道肯不肯。」老蝙蝠說:「老哥哥別說要頭髮,就是要我的腦袋也應該奉送!」說罷剪了自己的一撮白毛送給朱開山。 韓老海在屋裡踱著步,對秀兒娘說:「朱開山到山上去了?」秀兒娘說:「去了好幾天了。」韓老海說:「他家裡的人都躲了?」秀兒娘說:「躲了,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韓老海說:「就這些?」秀兒娘說:「就這些。他爹,差不離兒就行了,你真的要他家破人亡?」韓老海說:「我心裡這口惡氣沒出來。」話音沒落,韓老海愣了…… 朱開山大步流星地穿過院落,走進屋來。韓老海大驚失色道:「你……」朱開山哈哈大笑道:「老海兄弟,老蝙蝠我去會過了,我沒死,他托我把一件東西捎給你。」說罷拿出老蝙蝠的一撮白毛說,「老海兄弟,這東西你認得吧?」韓老海嚇得渾身亂顫,驀地跪倒朱開山面前說:「姓朱的,我鬥不過你,你看著辦吧,我沒二話。」朱開山忙扶韓老海說:「老海,你我是兄弟,這是幹什麼?我們兩家恩怨該結了吧?」韓老海長跪不起,哭著說:「開山兄弟,是我把事做得絕了些,可這都是叫我心裡這口惡氣頂的啊!」朱開山說:「都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怪罪,等傳武回來吧,回來咱們找他算這筆賬!」 2 奔湧不息的松花江水,咆哮著,翻滾著……鮮兒沿著松花江下游慢慢地走著。她那天栽下江去是抱了必死的心,卻未料栽到一個軟灘上,被一個老艄公救上了船。她守在江邊等候傳武,卻又哪裡有個人影。淚流幹了,心也碎了。她就一直順著江邊漫無目的地走著。 臨江的桃花渡鎮,街上車來人往。鮮兒來到一個有客人出進的木樓裡討水喝,她顯然不知道這是賣春的青樓。老鴇子從屋裡出來送客,笑眯眯地對兩個男人說:「爺,嘗到滋味了再來呀!」鮮兒走過來說:「大娘,我想跟您討口涼水喝。」老鴇子打量著鮮兒說:「哎呀我的閨女,大冷的天喝涼水幹什麼?凍壞了身子不是玩的。屋裡請,媽媽屋裡沏的新茶,咱喝茶。」鮮兒推辭說:「大娘,我喝涼水就行。」老鴇子說:「別,別,屋裡坐,別害怕,媽媽不要你的錢。」拖著鮮兒進了屋。 這是一個以木質結構為主體的二層小樓。四個年輕男子正在整理清掃著廳堂。比較寬敞的廳堂內,四個濃妝豔抹的妓女打著麻將。廳堂裡有通向二樓的樓梯,樓上的幾個房間內隱隱約約地傳來男女的調笑聲與說話聲。 老鴇子問鮮兒:「閨女,到咱桃花渡做什麼?投親還是靠友?」鮮兒說:「也不投親,也不靠友,想找點事做。」老鴇子眼睛一亮說:「閨女,你想找事做?哎呀,巧了,我這個店裡正缺人手呢,何不留在我這兒呢?」鮮兒說:「留你這兒?做什麼活呀?」老鴇子說:「我這兒的活輕省,就是一些南來北往的客要住住宿,咱伺候伺候人家……」 這時候,衣著豔俗的紅頭巾從樓梯送嫖客下樓,嘴裡淫聲浪語不斷道:「爺,您這兩條腿還站得住?要不就不走了吧,妹子再陪您一晚上。嘻嘻。」鮮兒聽到紅頭巾的聲音感覺到分外耳熟,循著聲音看去。紅頭巾與嫖客邊走邊說著,猛然看見了樓下的鮮兒,驚詫地喊道:「鮮兒,是你嗎?」鮮兒愣了片刻,也喊道:「紅姐,你是紅姐?」紅頭巾跑下樓來,和鮮兒緊緊地抱在了一起。鮮兒哭著說:「紅姐,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你呢?你是住店還是在這兒做事?」紅頭巾咯咯笑著說:「傻妹子,姐一直沒閑著,賣,賣大炕,這兒就是賣大炕的地方。」鮮兒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我的媽呀,我還當這是客店,還打算在這兒幹呢。」紅頭巾對老鴇子說:「媽媽,你就別打她的主意了,她是我妹子,人家可是好人家的閨女。鮮兒,走,跟我上樓。」說著,拖著鮮兒上了樓。 紅頭巾問了鮮兒的情況說:「你說你,轉了一溜十三遭兒,到底又去了元寶鎮,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後來呢?」鮮兒擦著淚水說:「後來傳文到底和那文姐姐成了親,他爹把我收了當閨女。誰知道傳武對我一直有心……」 紅頭巾說:「他對你有心是一天兩天的事?你一直沒看出來?」鮮兒說:「我一直沒往那上面想,就是拿他當自己的親弟弟。」紅頭巾說:「彪不彪死了,知道那樣我早就下手了。後來呢?」鮮兒說:「後來傳武到底從家裡跑出來,把我帶到水場子。」紅頭巾說:「他就把秀兒撇下了?」鮮兒說:「嗯。這不,這塊活幹下來,我們倆本打算到野馬灣安個家過日子,誰知道他被散兵打死了……」說到這兒已經泣不成聲。紅頭巾聽到這兒眼圈也紅了,輕歎一聲道:「唉,這個傳武啊,可惜啊!我看了,你命裡盛不下好爺們兒。好了,先說到這兒,我去叫點好酒菜,咱們邊吃邊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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