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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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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離傳武和秀兒約定的婚期還差三天。朱家人收拾了新房,置辦下酒菜,個個忙得團團轉,卻獨獨不見傳武的影。朱開山正生氣他這老二不省心,親家韓老海上了門。 韓老海說:「後天就是好日子了,我那邊可是都齊備了,你們這邊怎麼樣了?也差不多了吧?」朱開山說:「差不多了,執仗都有了,酒席都備好了,帖子也都下了,再沒有別的了吧?」韓老海說:「新房都收拾出來了?」文他娘說:「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放心領你去看看?」韓老海說:「不用,不用,你們倆我還不放心?」 東房裡傳文洗著臉,那文遞給男人香皂說:「先生,給你胰子,把脖子好好洗洗。」傳文說:「文兒,你從哪兒弄的這玩意兒?噴香的。」那文說:「買的唄。」傳文說:「你哪兒來的錢?」那文說:「婆母給的小體己。」傳文說:「好啊,你別的沒學會,摳弄錢倒學得挺快。」那文說:「我不要,婆母說鮮兒也有,我就收下了。哎,你說二弟能跑哪兒去了呢?」 傳文說:「誰知道呢!」那文說:「放心吧,他會回來的。」傳文問:「你怎麼知道?」那文說:「你看全家人都急得火上房了,誰不急?」傳文說:「誰?」那文說:「鮮兒!」傳文說:「可也是的。」那文說:「她肯定心裡有數。」傳文說:「老二能跑哪兒去了呢?」那文說:「在林子裡下套子打獵呢。」傳文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那文說:「你沒看看家裡什麼少了?下套子的繩子哪兒去了?」傳文說:「咦!說得在譜。哎,俺說,你幸虧是女的,要是個爺們兒該去衙門當捕頭了。你怎麼不早跟爹說?」那文說:「我這也就是猜測,說准了也不會有犒賞,說不準落埋怨,何苦呢?」傳文說:「文兒,你的心眼兒太多了,你將來不會把俺賣了吧?」那文咯咯笑著說:「那要看你待我好不好。」 這邊韓老海說:「親家,我就這麼一個閨女,秀兒是我的寶貝疙瘩,我一定要好好發送。我和他娘商量了,再給閨女陪送兩匹兒馬,不活了!你可聽清楚了,是純種的蒙古馬,你早就眼紅了的!」朱開山笑了:「你捨得?」韓老海說:「怎麼不捨得?為了閨女我什麼都捨得!」朱開山說:「行,我也不白要你的,我地裡的黃煙都歸你了。」韓老海笑了說:「還是你占相應。哎,傳文辦事的時候你請了戲班子,這回沒請?」朱開山說:「罷了,沒請著。」 韓老海說:「我就知道你沒請著!我早就頭一個月給你請了,是才從關內回來的王家戲班,玩意兒好啊,比你上回請的好百倍。費用我出。」說著滿屋撒目說,「咦?我女婿呢?怎麼一直沒見他露面?」文他娘急忙插話說:「啊,到鎮上洗澡了,俺讓他好好收拾收拾。打發人去把他叫回來?」韓老海說:「不用,不用。鎮子上有澡堂子了?」朱開山說:「有了。」 韓老海說:「哦。我說親家,我知道女婿有個好到處跑的毛病,辦事那天你可得把他看緊了,也不能讓他多喝酒,喝酒誤事。我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還想早抱外孫哪!」文他娘說:「俺也急著抱孫子。」韓老海有一點淒然說:「朱大哥,閨女成親我是高興,可細想想心裡也挺難受的,你說我一輩子拼死拼活熬了這份家業,等到蹬腿那天,這家業不都成你老朱家的了?你朱大哥就成了元寶鎮的大拿了,這筆買賣你可是狠狠地賺了一把呀!」朱開山笑著說:「老海,兒女婚嫁的事你怎麼也論起斤兩來了?這可不是做買賣。你不是覺得虧了嗎?那好,過兩年我讓他們兩口子到你們家去,傳武給你當養老女婿行不行?」韓老海說:「好倒是好,可他不姓韓哪!」朱開山說:「就打是姓了韓,你兩腿一蹬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了!」兩個人哈哈大笑。韓老海說:「好了,今天咱就說到這兒,一句話,咱們兩家齊心合力把事辦好,辦得風風光光轟轟烈烈,給元寶鎮的人看看,韓老海,朱開山,不白給!」 朱開山送走韓老海,滿面笑容的臉呱嗒掉下來,罵道:「傳武這個畜牲,處處給我下眼藥,你們看著,我早晚收拾了這個鱉羔子!」文他娘說:「行了,別罵了,跑了的聽不見,沒跑的跟著挨駡,有火朝他發去,跟這些人發,犯不著。」 文他娘話音剛落,傳武騎著馬進了院,馬上掛著一些獵物,臉上風塵僕僕,還多了幾道傷痕。家裡的人都從屋子裡跑出來。傳文說:「傳武,你可回來了!咱爹咱媽急瘋了!」朱開山冷著臉說:「說,這些日子你又到哪裡去了?」傳武笑著說:「爹,後天不是辦事嗎?我看你要擺的桌不少,怕席面太寒磣,到林子裡打了點野味,也是想給酒席上添點兒喜慶。」 朱開山這才有了點笑臉說:「那你也該打個招呼,別讓大夥擔心啊。」文他娘一把抱住傳武說:「兒呀,你可別再跑了,再跑了娘可活不起了……」傳武笑著說:「不跑了,不跑了,哪兒也沒有家好,我要好好地過日子了!」鮮兒走過來說:「二弟,新房都佈置好了,你不過去看看?」傳武說:「看看,後天就在新房裡摟著新媳婦睡覺了,哪能不看呢?」說罷跟著鮮兒去看新房。文他娘和朱開山對視一眼,心裡一顆石頭落了地。 傳武進了新房,這兒看看,那兒摸摸,還不停地提著意見說:「大體上還行吧,就是不夠火爆。咦?怎麼沒貼窗花?大紅喜字太小了……」鮮兒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傳武突然轉過身來,直視著鮮兒,他的眼裡跳著一團火苗,刺得鮮兒不敢看他。傳武突然反手閂上門,變了神色說:「你剛才在院裡叫我什麼?」鮮兒只是不語。 傳武悶著聲音說:「以後不准叫我二弟,叫傳武!」鮮兒背過身去在炕上坐下。傳武突然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倒在炕上。鮮兒掙扎著,小聲地說:「傳武,你別胡來!」傳武不再說話,粗暴地扯開了鮮兒的衣裳。鮮兒淚水盈眶,抱緊了傳武,狠狠地掐著他:「傳武,明天好好跟秀兒過,秀兒是個好姑娘。」炕上的新被垛慢慢地倒下了,五顏六色的花被把鮮兒埋住了。 田野起了青紗帳。朱家迎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了,花轎喇叭匠在田野裡疾走。傳武騎在馬上,紅綢披胸,十分威武英俊。鮮兒站在村口大樹下,酸惻地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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