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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他扛著狼走進屋子,鮮兒跟在他身後。傳武把狼重重地摔到地上,大聲地說:「把頭,狼套著了!」眾木幫圍攏過來,議論著:「啊?真套著了!好大一隻狼呀!」「這小子,還真有點玩意兒!」大個子有點不信,踢著狼說:「不是條狗吧?」老獨臂過來,蹲下看看,毫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對傳武說:「行了,留下來吧。大個子,你帶他吧。」鮮兒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老獨臂沒再說話,回身進了裡屋,紅頭巾正在裡頭炕上坐著。老獨臂一雙眼睛凝如點漆,盯著紅頭巾,冷笑著說:「這只狼是你掛到套子上的吧?」紅頭巾說:「怎麼會是我呢?我有這能耐?」老獨臂冷冷道:「你瞞不了我,是你用槍打死了狼,又把槍眼用松油堵了掛到套子上。看來你真是喜歡這個孩子了!」紅頭巾淡淡地說:「看出來了?我是喜歡!我喜歡他渾身野性,像只小野獸!」

  傳武在劈柈子,手起斧落,一起一伏間,他青春的力氣和朝氣盡露無遺。紅頭巾嗑著一把松子倚在門邊上,出神地看著。傳武看看她,說:「紅姐,謝謝你。」紅頭巾問:「謝我什麼?」傳武說:「我聽大個子說了,那只狼是你給我掛在套子上的,你疼我,護著我,我以後要好好報答你。」紅頭巾說:「不用謝,也不圖你報答,我還會護著你的,你什麼時候身上沒有野味了,我就不管你了。過兩天你就得上山抬二杠,到時候我就看你是不是個爺們。哎,我可告訴你,你以後離鮮兒遠點兒。」傳武愣了,問:「為什麼?」

  紅頭巾說:「你要是和她在一塊兒,時間長了就什麼都不是了!」說罷扭身走了。傳武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怔怔地站在那兒。

  4

  歸楞大戰開始了,哼唷咳喲的號子聲不絕於耳。喊山聲此起彼伏:「順山倒了!排山倒了!迎山倒了!」木幫八人一幫,抬著巨大的原木前行。採伐的兩個人一組,用快碼子大肚子鋸鋸樹,用開山斧「要楂」。

  紅頭巾抬著木頭跟木幫叫號:「爺們兒們,加把勁呀,今天日子好,誰超過我今晚就犒勞他,和他放大炕!」大個子興奮地說:「是啊?夥計們,還要命嗎?趕快跑啊!」木幫夥計你追我攆,林子裡充滿了活力,打遠看,只見一根根原木朝前躥。

  木幫老刁帶著自己的一幫人扯開了嗓子唱葷曲,大個子帶著另一幫簡短地應和著:

  誰的屁股圓呀?

  咱妹子呀!

  誰的臉子俏呀?

  紅頭巾呀!

  楊柳小腰。

  委實好哇!

  大腳片子。

  沒處找啊!

  ……

  一直幹到入了夜,大家才回屋吃飯。大個子從屋外進來,悄悄地對傳武說:「夥計,紅頭巾叫你去呢。」傳武說:「叫我?去幹什麼?」大個子笑了笑說:「你忘了?今天歸楞,咱們這幫贏了,紅頭巾點名要招待你呢。正在大熱炕上等你呢,快去呀!」傳武笑了笑說:「我不去。」

  木幫起哄道:「別叫他了,是個沒長把的!」「就是有把也沒能兒。」「他見過什麼?別嚇著孩子!」傳武被逼急了,忽地站起來說:「有什麼呀!不就是女人嗎?」說著朝外走去。

  他走到紅頭巾門口停下腳步,有些猶豫。鮮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把揪住他,厲聲地說:「傳武,你不能進去!」傳武被嚇了一跳,他不知道鮮兒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說:「姐,你的力氣不小呢。」鮮兒道:「你才多大就不走好道!這是你來的地方嗎?啊?給我回去!」

  紅頭巾推開門,說:「我當是誰在門口吵吵呢,鮮兒,是你呀!我和小兄弟熱乎熱乎,你插的什麼杠!想虎口奪食兒不是?沒你這麼幹的。」鮮兒央求說:「紅姐,他還是個孩子,你放過他吧!」紅頭巾說:「怎麼了?我是害他嗎?他大小是個男人。你別飽漢不知餓漢子饑,他這麼大了,也該給他放放閘了。」

  鮮兒紅眼了,說:「紅頭巾,你今天要是把他勾引壞了,我和你對命!」說完一把揪住紅頭巾撒開了潑。紅頭巾火了:「唉喲呵,和我撒潑?今天我還把他要定了!」兩個人撕扯起來。紅頭巾力大無比,抱起鮮兒扔進雪窩,拽著發呆的傳武進了屋子,反身把門扣上。她拉扯著還在發呆的傳武,邊走邊說:「瞧你這傻樣兒,趕快脫下靰鞡,上炕!」傳武迷惑不解:「上炕?上炕幹什麼?」

  紅頭巾把傳武拽到炕沿邊坐下:「說你傻還真傻呀?山場子的活,今天活著明天還不知埋哪兒,有口氣就受活受活吧,姐今天就讓你嘗嘗做男人的滋味兒,別死了還是個童子雞,趕快脫靰鞡!」還在發呆的傳武面對咄咄逼人的紅頭巾,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紅頭巾見此,雙手捧著傳武的臉,溫情地挑逗著說:「不喜歡姐嗎?姐不中你的意?」說著脫了披在身上的紅棉襖,露出紅肚兜,一對豪乳頂在胸前。她爬到床上對傳武嫣然一笑說:「來啊,快上來。」傳武兩眼死死地盯著紅頭巾的胸脯,喘了粗氣。

  紅頭巾伸出一隻手,抓過傳武的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悄聲地說:「快把衣服脫了,上來。」傳武不知何故,身體突然一僵,隨即「媽呀」一聲,捂著褲襠跑出去——他跑馬了。紅頭巾哈哈大笑,笑過自語道:「這孩子,還挺有意思,臉皮兒薄,招人喜歡。」

  傳武從屋裡開門跑出,忽然看到鮮兒站在雪地裡瞪著他。傳武走近鮮兒,認真地說:「姐,我啥也沒幹,真的沒幹。」鮮兒望著他直哭。傳武問道:「姐,你怎麼了?我真的沒幹,我要是撒謊,我就不得好死!」

  鮮兒一把捂住傳武的嘴說:「別再說了!姐信你……傳武,原來姐巴望你留在這兒,咱好做個伴兒,可現在姐盼著你趕緊走,這不是個好地方,你走吧!」傳武說:「姐,你光說這兒不是好地方,那你怎麼不走呢?我還是那句話,要走咱就一塊走。」鮮兒眼淚流下來,說:「姐走不了啦,沒有地方去啊,姐沒人要啊!」

  傳武也哭著說:「姐,不能啊,我哥回來會要你的,你都是為了他呀,他不能不長良心!他不要你,我就宰了他!」鮮兒被傳武的話打動,情不自禁地抱著他失聲痛哭。紅頭巾站在門裡,怔怔地看著他倆。

  老刁病了,疼得在大炕上打滾兒折騰,呻吟不停。其他人無奈地看著。傳武急切地問旁邊的大個子說:「大夥怎麼都跟沒事似的?再不想辦法救他,他可就完了!」大個子淡淡地說:「兄弟,你初來乍到,頭次見這種事,時間長了你就習慣了。幹咱們這行的,命硬不硬,老天爺說了算。」

  老獨臂擎著三棱子大馬蹄針走進屋,說:「老刁怎麼了?我看看。」大個子說:「老刁肚子疼,抗不了啦,你快救救他!」老獨臂觀察著老刁,面無表情地說:「看這樣夠嗆,放放血試試吧,活過來算他命大。死了就算他命中註定。你們給我按住他。」大個子、傳武幾個把老刁按住。

  老獨臂用三棱子大馬蹄針挑著老刁的身子放血。一股鮮血滋了老獨臂一臉。老刁掙扎了一回,漸漸地沒聲息了。大個子說:「把頭,人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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