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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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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蹤的孩子 所有來金三角做邊緣生意的人,往往會在經過一段時間,接觸罌粟花之後,給自己樹立一個道德路牌:這裡是金三角,我所作的惡相比其他人的殺人販毒,不算是惡。 小惡不是惡。 我在酒桌上聽在緬甸做小商品生意的陳爺講過一個說法:金三角生活著兩種人,一種泯滅良心有錢拿,另一種人,沒有良心也沒有錢拿。 2009年5月上旬,中國方面的賣家出貨渠道出現一些問題,導致我負責的線路上,貨物得不到及時補充,只能暫時擱置,我也停工休息。 無所事事兩天以後,猜叔帶我去大其力玩。 我問猜叔,怎麼不去小孟拉,反而要跑這麼遠的路來到大其力。 猜叔轉頭對我笑道,帶你去見識見識金三角的魅力。 我很詫異,之前不是在達邦、小孟拉這些地方早就感受過了嗎。 猜叔搖著頭告訴我,外人都認為金三角很大,其實不是這樣的。像小孟拉這些靠近中國邊境的地方只能算泛金三角區域,大其力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核心金三角。 那兩個地方有什麼區別?我又問。 猜叔這次回答得很簡單,就兩個字:安靜。 我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猜叔會用安靜來描述金三角,直到我第一次踏上大其力的土地。 當天早上9點鐘,太陽已經把整個地面照得火亮,我們的車子緩緩開進大其力附近郊區的一條街道。 兩旁的房子破舊不堪,除了沿街一些小賭坊粉刷過牆壁,其他的地方全都坑坑窪窪,甚至有很多房屋呈現風一吹就要被刮倒的模樣。 時間還早,路上行人不多,年紀大的坐在房屋的陰影下,年紀小的倚靠在樹旁,目光隨著我們的汽車行進方向悄悄移動。 我把車窗搖下來一點,可以清晰地聽到汽車壓過樹枝,發出「呲呲」聲。 猜叔把汽車又開了一段,踩下刹車,停好,下車。彙集在我們身上的目光慢慢消失。 猜叔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如果今天不是他帶我過來,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剛下車就能被這些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人和小孩圍著要錢。 我點點頭,說自己已經感覺到金三角的安靜了。 猜叔笑著拍了我的腦袋,叫我別不懂裝懂。然後把口袋裡的槍掏出來,朝著天空打了一下,「砰」,聲音很大,猝不及防的我耳朵都給震得嗡嗡響。 猜叔努了下嘴巴,示意我向四周看看。我揉著耳朵照做。這麼大的聲響,竟然沒有引起任何恐慌,兩個互相撒尿玩的小孩子,也沒有停止手裡的動作。 「為什麼?」我問猜叔。 「一把槍而已。」猜叔笑著把手槍放了下來。 「這裡兩年一小亂,三年一大亂,這些人早就習慣了。」猜叔把槍放進皮套裡,邊扣上扣子邊問我,「槍聲和雞叫聲,真的有區別嗎?」 我下意識想要說有,但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趕緊催促猜叔帶我離開郊區,去大其力的縣城,有很多中國人玩耍的地方。 到了大其力縣城,猜叔臨時有事要趕回去,問我走不走。我心想3個小時的車不能白坐,什麼都沒玩就回去虧了點,就搖頭拒絕。 猜叔也沒勉強,把我介紹給這裡四五家賭坊的總巡場認識,讓我有事可以找他,就開車離開了。 總巡場姓趙,我叫他趙哥,30歲出頭,十五六歲的時候過來緬甸,算是「後期混血兒」。 趙哥從一個最小的「簽單」馬仔做起,十來年時間就做到賭坊打工仔裡的最高級別,還混了些股份,娶了兩個越南美女。 趙哥長得一臉木訥,話不多,看上去是個老實人,下手卻意外狠辣。我見過他催「死單」時的模樣,用一把鐵榔頭把男人的指頭一個個敲碎,很殘暴。 我從一開始就莫名討厭趙哥,沒待在他給我安排的賭坊和賓館,自己一個人出門溜達。 大其力縣城的中國遊客特別多,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何況我口袋裡有槍。 大其力地方不大,有名的除了賭坊就是妓院,很多老嫖冒險坐船過湄公河,就想來嘗鮮。我偷偷跟在兩個禿頂男人身後,聽他們大聲討論東南亞各國女人的差異性。 走著走著,湊巧看到一個沒有門牌的小店,門內的藍色塑料凳上坐著一個女人,穿著一條淺灰色的長裙,雙腳併攏,雙手放在腿上,臉上塗著一點點的粉,沒有任何的笑容。 她在一片穿著籠基,花花綠綠的緬甸妓女中顯得與眾不同。我進了門。 店裡只有一張木板床,一條竹制的長椅,一個衛星電視,還有兩台電風扇,一台掛在牆壁上,一台擺放在床頭,「呼呼呼」吹個不停。 長椅上斜躺著一個男人,很瘦很憔悴,正眯著眼睛看我。 我以為自己進了專門坑中國人的黑妓院,下意識想要掏槍,沒來得及做出動作,女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是中國人吧?」 我停止掏槍的動作,因為我從女人的口音裡聽出一絲親切感。 我猶豫著問道:「聽口音你也是中國人,還是溫州的?」 女人聽我這麼說,眼睛一下就睜開,臉上還露出笑容:「你咋嫩峽得(你怎麼知道)?」 我稍微沉默了一會兒,說自己以前有個哥哥就是溫州人,溫州腔的普通話一聽就知道。 靠著異國遇老鄉的興奮感,我們慢慢聊起來,都是一些家鄉的趣事。 直到我問她,為什麼要過來做這個? 女的沒有回答,男的反而硬擠著乾枯的臉皮露出一個笑容:「你是老鄉,我們算你便宜點,一次200,送全套。」 男的見我沒回話,繼續推銷說,自己的店有個特殊賣點,他說自己是女的老公,可以全程在旁邊觀看。 這男人讓我想起花姐當年的遭遇,一下沒忍住,上去給了他一巴掌,剛想繼續打的時候,發現兩人沒哭沒鬧也沒反抗。正常人遇到突如其來的襲擊,都會下意識伸手阻擋,但男人只是看著我,斜躺的姿勢幾乎沒變化。女人把長椅邊緣放著的玻璃杯拿到手裡,大概怕我會不小心打碎。 我有點不知所措,把手放了下去。 金三角的小型賭坊裡,溫州人開的占了半壁江山,哪裡賺錢,哪裡就有溫州人的身影。我頭一回見到溫州人在金三角混得這麼慘。 我試著和他們溝通。我遞給他們錢,想要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邊。但他們都在回避這個話題。最後我實在沒辦法,打算離開。 剛起身,聽到女的問我:「你在金三角待了多久?」 我回答:「挺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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