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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岌岌可危(4)


  「在手術時執刀的財前被告在手術後立刻去國外旅行了嗎?」

  「對,在我大哥手術後第9天就出國了。」

  「放下手術後病情不穩定的病人就出國的行為,的確讓人覺得不負責任,但之後交給誰來負責了?」

  「一位叫柳原醫生的年輕助理。」

  「所以,你是不是認為出國前財前被告的看診態度缺乏誠意?」

  被告律師——被告訴訟代理人——河野立刻提出了抗議:「審判長!原告律師剛才的訊問屬於誘導詢問,請予以駁回。而且,在法庭上也不應該有指責被告的言論!請審判長加以提醒。」

  審判長立刻警告關口律師:「原告律師剛才的發言的確屬於誘導訊問,請收回。」

  「好,我更正。你認為財前醫生在出國前的態度怎麼樣?」

  「他從手術前就顯得很匆忙,陪在病人身旁的家屬也可以感受到。手術後也不聞不問,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大哥。當我大哥呼吸困難的症狀發作時,即使我們要求他來診察,他也以抽不出時間為由,從沒有來探視過。」

  「你們知道佐佐木庸平在手術後會死嗎?」

  「不,財前教授說,這是早期發現的癌,只要動手術就沒有問題,給我們吃了定心丸。而且,還說手術十分成功,我們根本沒料到他會死。雖然他對我們保證,但沒想到我大哥還是死了。這個醫生的行為造成了這麼大的不幸和損失,我們一定要追究他的責任,並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這不僅是為了我們自己,更是為了社會上遭受醫生誤診而忍氣吞聲的眾多病人和家屬伸張正義!」

  信平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

  「我訊問完了。」

  關口律師結束了訊問,審判長看著被告律師。

  「被告律師,你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是的,我要進行反對訊問。」

  被告律師河野似乎早已等候多時,他滿面紅光地站了起來。

  「你剛才的證詞中,很詳細地描述了財前教授的看診態度,那都是你的所見所聞嗎?」

  「不,是我大嫂告訴我的……」信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所以說,大部分都是聽說的,對嗎?」

  ……

  河野律師的提問達到了反對訊問的效果,便說:「我的訊問結束了。」

  「本庭沒有問題要訊問證人佐佐木,請下一位證人出庭。」審判長命令法警道。

  金井副教授一副高高瘦瘦的身材,穿著樸素的深藍色西裝站在證人席上。

  「你最後一次為病人診治是什麼時候?請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6月20日下午6點左右,我接到主治醫師柳原的報告,說病人的病情發生急劇變化,我立刻趕了過去。當時,柳原醫生在做肋膜穿刺、抽取胸水的處置。但如果多次排液,會使體內的總蛋白量降低,容易引起極度衰弱,加速死亡。所以,第二次穿刺只抽了5CC,之後我又指示柳原醫生注射強心針,並要求護士搭起氧氣罩,用氧氣瓶補充氧氣。」

  「請你談一下從病情急劇變化到死亡過程的情況。」

  「在搭好氧氣罩時,病人1分鐘的呼吸次數為7~8次,於是又增加了氧氣濃度,但他的呼吸次數仍然很少。30分鐘後,呼吸變弱,病人不時因為痛苦而扭曲身體,所以,我指示柳原醫生注射第二支強心針。但病人的呼吸繼而變得斷斷續續,15分鐘後,出現了青紫症狀,不久就過世了。」

  「請你談一下財前教授在出國前的情況。」

  「通常在出國前,教授都需要張羅出國的準備工作,以及安排出國期間的診療、醫局內的事務交接等,會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大部分人會在出發前5天就向校方請假,但財前教授只在出發前請假了一天。除了針對出國期間第一外科整體的診療作出指示,還詳細指示了教授執刀病人的術後處置工作,他忙碌的情形遠遠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那麼,財前教授無法按家屬的要求為佐佐木庸平先生看診,也是因為實在分身乏術嗎?」

  「對。不僅是佐佐木庸平先生,他根本沒有時間直接、充分地為任何一位病人看診。在這種情況下,當然必須對各主治醫師下達指示,由主治醫師去負責。」

  河野律師點了點頭:「我沒有問題了。」
  當他回到座位時,由關口律師進行反對訊問。

  「胸腔外科屬於您的專業科目,在診察過病人兩次,又看到排液的胸水後,卻無法判斷到底是癌性的胸水還是結核性的胸水,這不是有點奇怪嗎?」

  關口律師的訊問十分尖銳,金井副教授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在病人病危之前,柳原醫師是否曾經和你商量過,或是請求你的指示?」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在第二次診察時,病人的病情還不是十分嚴重,而且,財前教授在出發前已經指示過柳原醫生,所以,我並沒有做什麼新的指示。」

  「你會不會認為柳原醫生是按照財前被告在出發前的指示,才使佐佐木庸平先生過世的,也就是說,是財前被告的指示有某種程度的失誤?」關口律師窮追猛打。

  「我無法回答這種問題……」

  金井的額頭上滲著汗珠,被告律師河野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審判長!原告律師剛才的訊問明顯地充滿惡意。」

  審判長同意了他的抗議。

  「好,那我換一個問題。你認為病人的病情為什麼會突然惡化,最終導致死亡?」

  「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看顧這位病人,他也不是我動的手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那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像佐佐木庸平先生那樣,癌細胞轉移到肺部時,是否不應該動手術?」

  「這要視肺部轉移灶的大小、部位而定,無法一概而論。但教授親自在手術前做了檢查,判斷動手術比較好,我相信有他的理由。財前教授是食道、賁門癌的權威,我相信他的判斷。」

  關口律師說:「好,謝謝你,這樣就可以了。」

  當關口律師恭敬地結束訊問回到座位上時,審判長對金井副教授說:「本庭有幾個問題要訊問金井證人。你剛才說,你的專業科目是胸腔外科,並不是癌症,所以,無法明確闡述直接造成病人死亡的原因,真的是這樣嗎?」

  「是。現代醫學分得很細,同樣是胸腔外科,癌症專業的醫生和結核專業的醫生,雖然在診斷方法上沒有太大的差異,但在治療過程中,經常會出現意見分歧的狀況。因此,我認為在像本案這種會告上法庭的特殊病例中,非專業的醫師不能輕易發表有關診療是否妥當的意見,所以,我不想說一些自己沒有把握的事。」

  針對護士石川千代子的詢問結束後,審判長向原告律師關口和書記員確認已經完成了下一次傳喚證人的手續後,便宣佈休庭。

  「今天的審理到此結束,下一次將在10月22日下午1點開庭。」

  滿頭白髮、瘦削幹練的大河內教授站在證人席上時,比上一次有更多醫學人員參與的旁聽席上頓時充斥著一股緊張的氣息。財前坐在被告席上,神情嚴肅地望著大河內。坐在原告席上的佐佐木良江和小叔信平,也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注視著毅然地站在證人席上的大河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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