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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男人正要轉身,太英又纏住了他,從包裡翻出信來交給他。一封沉重的信。太英又抬頭望瞭望熄燈的窗戶。那個男人的生意進展如何,她沒有興趣。夜深人靜,她之所以遠遠來到這裡,完全是為了鮑狄埃夫人,同時也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

  到達尼斯後,承景和秀赫坐在一家酒吧裡給基柱打電話。很快,基柱就出現在酒吧門口,承景和秀赫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叫道: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那位小姐呢?」

  「怎麼一個人來了?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基柱冷若冰霜,無可奈何地答道:

  「應該是在街上吧。」

  「你說什麼?」

  對於秀赫的問題基柱不置可否,故意轉到別的話題。

  「我現在要回巴黎,你們怎麼辦?」

  「舅舅!」

  承景意識到事情不妙,拿起了提包。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還是一起走吧。你看上去很疲憊,我來開車。秀赫呀,走吧!」

  秀赫甩開承景的手,大聲喊叫:

  「你到底做了什麼?她連法語都說不利索!要走你們先走吧!」

  「喂,秀赫!尹秀赫!」

  秀赫頭也不回地跑開,任憑後面的人怎麼呼喚也不理睬。眼看外甥就這麼離開,基柱也不阻攔。

  「看氣氛不大對頭,到底出什麼事了?」

  承景的臉色暗淡下來。

  深更半夜的火車站異常寒冷。太英瑟瑟發抖地確定了火車的出發時間,然後呻吟般地自言自語道:

  「看來今晚只能在這裡過夜了。」

  她蜷縮在長椅上,打開背包取出手帕,那句不堪入耳的話語再次響徹在耳畔。

  「而且你在賣煙的同時到底還賣了什麼?這還用說嗎?」

  幾個小時過去了,太英仍像事情剛剛發生時那樣顫抖,她打著寒戰,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急促的呼吸變得平靜。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腳已經傷得不忍卒睹。看著自己的狼狽樣,太英的鼻尖有些酸楚。從包裡掏出相機,把浮腫的腳拍攝下來,看著緩緩顯示出來的照片,她悲傷地說道:

  「我的腳沒遇上好主人,讓你們受苦了。可你們畢竟也踩過尼斯的土地呀,是吧?」

  東方的天空已經隱約露出魚肚白,黎明來了。秀赫清清楚楚地看見坐在遠處長椅上的太英。瘋狂地找了幾個小時,她竟然坐在這裡!不,現在找到不也很幸運嗎?

  太英渾身顫抖如篩糠。秀赫看在眼裡,於是趕緊脫下外套,走到太英身邊,把衣服披上她的雙肩。

  「你怎麼這麼傻,在這種地方睡覺?」

  太英驚訝地看著秀赫,表情漸漸放鬆下來。

  「呀,我真高興,眼淚都要出來了。」

  近前看時,太英的樣子十分狼狽。秀赫把太英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當他看見太英紅腫的腳時,立刻單膝跪在地上。

  「看來你走了很多路啊。」

  秀赫的手剛剛碰到太英的腳,太英便悄悄地把腳抽了回來。

  「別看了,真丟人。」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舅舅反常,你也反常。」

  「你什麼都別問了。」

  直噘著嘴的太英嘻嘻笑了,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秀赫。

  「我是不是很狼狽?睫毛膏沾得到處都是,對吧?」

  「既然知道,怎麼不擦一擦,為什麼要這樣撐著。你肚子餓不餓?」

  秀赫溫柔地為她擦去睫毛膏。太英心裡稍微溫暖了些,便用手捂住咕嚕咕嚕叫的肚子。

  「哎喲,本來已經忘了,你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來了。我不管,反正我快餓死了,你負責吧。」

  「我在來的路上看了看,這個時候哪兒都不會開門,我們就在火車上吃吧。」

  「啊,怎麼辦呢,我現在又困了。」

  太英平時總是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現在卻是不停地揉著眼睛,像個吵鬧的孩子似的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坐火車?」

  秀赫久久地注視著太英的臉,親切地回答:

  「再忍一忍,馬上,馬上就可以坐了……」

  也許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睡得不舒服,基柱尚未擺脫旅途的疲憊。若是在平時,這個時間應該起床了,所以眼睛自然就睜開了,只是身體還有些沉重而且慵懶。基柱站在露臺上喝咖啡,咖啡也比平常苦得多。

  「你留我住下,我就住下;你給我錢,我就可以和你共進晚餐,你當然可以把我看作那樣的女人。一切都是我的過錯,只要我不到這裡來……」

  太英哽咽難言的話語,以及汽車後視鏡裡映出的太英的面孔,都在基柱眼前若隱若現,還有她獨自走夜路時的身影。

  啊,錯了。是的,心裡如此難過,看來的確犯了個大錯誤。基柱沉思良久,感覺身後正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於是他轉過身去。不知何時候起,承景正站在身後望著他。

  「我現在要去德國。」

  基柱這才注意到承景的旅行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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