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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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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鮮花聽到他們的爭吵聲,趕緊端著兩杯水進了屋說:"爸,媽,早起來了?一先空腹喝一杯白開水,飯一會兒就得。你們倆一早這是怎麼了?說相聲溜活呀?"蔣玲嘴一癟,白了一眼帥是非:"就他?還會說相聲?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帥是非一點也不讓,反唇相譏說:"你有幽默感?你們搞曲藝的來正經的不行,葷的素的,拿起嘴就說,沒治了。"牛鮮花急忙勸道:"一大早起來口乾舌燥的,吵架多不好,就不能和和氣氣的?嗯?什麼味兒?" 帥子在廚房裡扯著嗓子喊上了:"鮮花,飯糊了!"牛鮮花"哎呀"叫了一聲,趕緊跑回廚房,只見帥子光著膀子圍著鍋轉圈,嘴裡喊著:"糊了,糊了!"牛鮮花端下鍋,抱怨道:"你不能動動手幫我一下啊?""我不懂工藝流程啊。"說著帥子打了一個哈欠,丟下牛鮮花又回屋睡覺去了。牛鮮花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自語道:"叫你們老老少少給累死了,真趕不上在鄉下放牛輕省。" 牛鮮花一早忙得飯都沒吃上一口,又要騎著自行車一前一後載著兩個孩子送她們上學。在道上還要抓緊時間督促她倆學習:"月月,亮亮,你倆一勺燴,一起給我背課文。"月月和亮亮誇張地抻脖子一齊聲背誦小學一年級的課文來。 等牛鮮花送完孩子再匆匆趕到話劇團上班,已經晚了。她進了化粧室,趕忙給大家道歉:"不好意思,晚了,晚了。"氣都沒有喘勻溜,她又坐下來開始化妝。 一個女演員提醒牛鮮花說,牛姐,仔細點化,今天彩排市委宣傳部的董部長要來呢。牛鮮花一聽緊張了,開始手忙腳亂起來。帥子在一旁看不過眼了,說你放鬆點兒,又沒有臺詞,就是吆喝兩句,怕什麼?幹了八年群演,怎麼回回都緊張啊?牛鮮花聲音發抖地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話劇團的柳團長跑了進來,催促大家說,都快點,市領導都到了。他掃了一眼眾人,著急地問,小秋呢?報幕的小秋呢?"孫建業搭了一句,小秋還沒到。柳團長急得腳直跺說,這不是給我上眼藥嗎?牛鮮花,你上!牛鮮花緊張地推辭,柳團長不耐煩地說,就你了。說完他急匆匆轉身走了。 牛鮮花撫著胸口,無助地看著帥子說,緊張死人了。帥子笑著安慰說,沒事兒,你你一藝術就緊張! 不能讓領導久等,演出馬上開始了。牛鮮花在臺上撩開大幕的縫隙朝台下看去,只見一大群市領導一個個正襟危坐。牛鮮花緊張得直哆嗦,轉身要走。帥子急忙攔住了她問,去幹什麼?牛鮮花說她憋尿了,說著一溜小跑直奔廁所。 掌聲響起,大幕拉開。幸好牛鮮花及時趕回,她忐忑不安地走到台心,大聲說:"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彙報演出到此結束!"台下先是一愣,接著一片譁然…… 演出讓牛鮮花搞砸了,氣得柳團長一個勁兒訓牛鮮花:"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再這樣上不了檯面,你去道具組吧。"牛鮮花委屈地解釋說,她確實一藝術就緊張。聽到柳團長發出狠話,帥子呆不住了,替老婆抱不平:"調她到道具組?你們好意思嗎?讓她跑了八年龍套,從來沒有一句臺詞,突然叫她報幕,她能行嗎?" 回家的路上,牛鮮花一個勁兒抹眼淚,哽噎著說:"帥子,你說我還能幹什麼?多少次了,我想換個單位幹點兒別的,可又真心喜歡這個工作,不管什麼角色我都不嫌棄……可我心裡挺憋屈的,我怎麼一進了城市什麼都不是了呢?"帥子感慨地說:"轉換一個角色哪有那麼容易,有時候甚至是一輩子的事,有人一輩子也轉換不了。還是那句話,慢慢磨合吧,上下兩盤磨不管是從哪個山采的石頭,湊到一起早晚有磨合好了的那一天。"牛鮮花沉默了好久,輕聲叨念道:"有時候我真想再回農村去。"開車的帥子一聽笑了:"那是回頭路。你是不是還迷戀在月亮灣當隊長一個人說了算的時候,那日子沒有了。" 牛鮮花望著車窗外不語。 吃晚飯的時候,氣氛很壓抑,牛鮮花沒吃幾口便扔下碗筷走了,跑到廚房裡掉眼淚去了。蔣玲輕蔑地說:"荒料,報個幕都不行,還能幹點什麼?"帥是非也說:"當年你們回城,我就不同意她進團,她呢,就是認准要搞藝術。藝術這碗飯不是誰都能吃的。"帥子歎了一口氣說:"我們這些不是科班出身的人,現在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牛鮮花哭完了,回到屋裡,帥是非安慰她說:"鮮花,有什麼呀?吃飯。當年我剛上臺的時候比你鬧的笑話多。記得我第一次演《放下你的鞭子》……"蔣玲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給她換個單位吧。我看她不是這塊料,太遭罪了。"兩個孩子一見這個陣勢,沒敢得瑟,趕緊放下碗筷溜了。 晚上牛鮮花在臥室裡檢查月月和亮亮的作業,一看她倆的成績,馬上火了:"你看你們倆,算術都是3分,媽不行你們也不行嗎?"月月不服氣地小聲嘀咕著:"媽不行我們也不行。"牛鮮花聽著了,生氣地說:"媽不行還有爸呢,怎麼不跟爸爸學?今晚上把學過的算術題都給我重做一遍,做不完不許睡覺!""亮亮,慘了,這就叫水深火熱呀。"月月對妹妹說。兩個孩子一唱一合,亮亮歎了一口氣,幫腔說:"唉,暗無天日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牛鮮花訓斥道:"你倆少貧嘴,做作業!"兩個孩子溜溜地去做作業。 躺在床上的帥子睡著了,打起了呼嚕。牛鮮花坐在床邊,也困得直點頭。亮亮躡手躡腳地湊了過來,小聲地問道:"媽,行了嗎?我們可以睡了嗎?"牛鮮花困得不停地點頭。月月興奮地叫道:"媽點頭嘍,上床睡嘍!"兩個孩子歡呼著蹦到床上,爭先恐後的往被窩裡鑽。她倆這一鬧騰,把牛鮮花鬧醒了,嚷道:"誰叫你們睡覺了?" 她愣是把兩個孩子從被窩裡拖出來,逼著她們繼續做作業。月月和亮亮哭了起來,不停地報怨說:"我們問你了,你都同意了,還直點頭呢。"牛鮮花說:"那是點頭嗎?我是困了。"倆孩子異口同聲地說:"可我們也困了!""困了也不准睡,"牛鮮花說,"誰叫你們不好好學習了?"帥子被吵醒了,煩躁地數落牛鮮花:"你這種心態很不好,咱們心裡都很累,不要把不愉快的情緒轉嫁到孩子身上。"牛鮮花不放聲了,坐在床頭默默地掉起了眼淚。帥子一看心軟了,一把摟住了她,哄她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想點高興的事。"牛鮮花擦乾了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灰心地說:"唉,我怎麼能高興起來。" 《救救她》話劇排練完了,要正式演出了。大家在牛鮮花的指揮下,開始從話劇團排練廳往外搬佈景,裝車運到劇場。柳團長在旁邊提醒大家:"大夥都給我好好聽著,這次是到藝術劇場演出,頭一炮不能啞了。"大夥七嘴八話地說:"團長放心,大夥憋著一口氣呢,一定要鬧出動靜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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