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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第二天上午,牛鮮花去了大隊部,正趕上郝支書和潘啞巴在下棋。"郝支書,給蓋個章。"她說著拿出一張紙來。"什麼東西?"郝支書接過來掃了一眼,一下子愣了,驚訝地問:"鮮花,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和帥子離婚呢?"潘啞巴看出事情不對勁兒,站了起來,伸頭看到了郝支書手裡拿的《離婚申請書》。牛鮮花有些不樂意地催促道:"叫你蓋個章你就蓋吧,問那麼多幹什麼!"

  郝支書把《離婚申請書》硬塞給了她,語氣堅決地說:"不行,這事我得問問,帥子欺負你了,是不是?"

  "沒那事,我們過得挺好的。"

  "挺好的還離婚?還兩個人都簽了字?"

  "我想讓他沒牽沒掛地去考大學。"牛鮮花解釋道,"郝支書,這件事希望你知我知就行了,千萬別對人說,那樣對帥子不好,離婚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郝支書保證說:"你放心,我知道輕重!"

  郝支書按牛鮮花的要求,馬上召開大隊支委會,研究帥子考大學政審的事。"開個臨時會,討論一下帥子報考大學的事,給他搞個鑒定,往公社送……"郝支書的話還沒講完,老貧協張學文就不樂意了,插嘴道:"還用討論嗎?他那號人……"

  郝支書怕牛鮮花聽了不樂意,和大家鬧僵了,就看了她一眼說:"鮮花,這件事吧,請你回避一下。"

  "不,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但我一定要為帥子說幾句話,這份鑒定關係到他能不能被大學錄取,不能毀了他一生……"張學文氣憤地打斷了她的話:"大學就不應該錄取這號人!"牛鮮花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鮮花,你沒聽見大夥是怎麼議論的?"郝支書說,"有人說他是陳世美,他呆在城裡大半年沒回來,這回突然回來了,就要考大學,還要和你……"牛鮮花再也坐不住了,大叫了一聲"郝支書!"

  郝支書氣憤地說:"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有人說他上了大學就會把你和兩個孩子撇下了,我們堅決不同意他這樣的人考大學。"

  牛鮮花真火了,看了看大家,質問道:"誰說帥子是陳世美?他從來沒說要拋棄我們娘們兒,那都是猜測,是傳言,我是他妻子,他變沒變心我還不知道嗎?"

  正在這時石虎子匆匆來了,郝支書把心裡憋的火撒到了他身上,指責道:"你怎麼才來?不知道開會呀?""半道被五爺攔住了,他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石虎子神秘地說。

  "天大的秘密?快說說。"大家的眼睛都在看著石虎子。石虎子瞟了一眼牛鮮花欲言又止。"吊什麼胃口?快說!"郝支書惱了。"是。"石虎子吞呑吐吐地說,"五爺說,場院盜糧的案子是假的,是帥子一手策劃的一台戲,他是自己把自己打壞了!"

  除了牛鮮花外,支委會們一聽就炸了鍋。"假的?這不是把咱們都當猴耍了嗎?""太卑鄙了,帥子為了當英雄都幹了些什麼呀!""不可能吧?為了當英雄把自己弄殘了,太嚇人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郝支書猛的一拍桌子,吼叫道:"都不用嚷嚷,石虎子,你去把帥子叫來,問問就清楚了。"

  還沒等石虎子動地方,牛鮮花就推開門跑了出去。她去找潘啞巴,找遍了場院,找遍了村子所有的角落,都沒有找到他。

  天黑了,被叫去的帥子還沒有回來。牛鮮花跑到大隊部去探聽動靜,見郝支書和石虎子正在審問帥子。石虎子得意地說:"帥子,那個晚上捆綁啞巴的時候,五爺在搏鬥中拽下你一顆扣子,現在扣子就在五爺手裡,鐵證如山,你跑不了啦!"帥子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郝支書在旁邊敲起了邊鼓:"你就是不開口是不?那好,你今天就別回去了,在這兒好好想想。石虎子,咱們走。"

  兩人審了快一天早審餓了,說走鎖上門就走了,只剩下帥子一個人呆坐在屋裡。

  牛鮮花閃在一旁,等兩人走遠後,趕緊寫了一個紙條疊成小飛機從門縫裡投了進去,然後匆匆離去。帥子發現後一愣,他撿起小飛機展開一看,上面寫著五個字:千萬別承認。是牛鮮花寫的,他認識她的字,帥子的眼淚奪眶而出……

  半夜在外面浪蕩了一天的潘啞巴回到了場院,剛推開房門就愣住了,只見牛鮮花坐在屋裡等他。牛鮮花見他回來了,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聲質問他:"五爺,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毀了帥子的!"

  潘啞巴比畫著表明自己的意思:這是真的,我以前沒說。可現在不說,帥子就要飛了,你就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只有這樣才能把帥子留在你身邊。

  牛鮮花使勁兒搖著潘啞巴的手臂,聲淚俱下地說:"五爺,你好糊塗啊,我求求你了,你不看我的面子,還不看兩個孩子的面子嗎?你願意讓月月和亮亮有個永遠也抬不起頭來的爸爸嗎?"

  潘啞巴比畫說,他是好意,他是心疼牛鮮花,心疼孩子,不能讓帥子拋棄她們娘仨。牛鮮花搖著頭哭著說:"五爺,可那樣帥子就會身敗名裂,你就是害了我們四個呀!五爺,帥子是當了回假英雄,可也當了一回真的呀,為了救生產隊的豬崽,他差點兒送了命,你不都看見了嗎?再說,誰年輕的時候不犯個錯,他犯這個錯不就是想回家嗎?你不是也有兒子的人嗎?五爺!"

  說著牛鮮花給老啞巴跪下了,哀求道:"你別犯糊塗,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樣你就把帥子毀了。他上不了大學,他這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你讓他這樣窩窩囊囊地活著,這樣把我們倆捆綁在一起,我心裡好受嗎?這日子能過好嗎?"潘啞巴流淚了,他從兜裡掏出帥子那只扣子,放到了牛鮮花的手上。

  第二天,郝支書和石虎子繼續狠審帥子。郝支書指著帥子的鼻子,氣憤地罵道:"你小子不但卑鄙,還忘恩負義!你他媽的一去不回頭,不管她娘仨,要是上了大學連影都抓不住你了。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道,一條是打消離婚的念頭,念大學的事不考慮了,好好過日子;再一條是馬上押你到公社,就你犯的事,少說也該關個三年五載的,你自己掂量吧!"他罵著罵著忍不住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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