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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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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鮮花說的這些事情都可能存在,辦案民警無法予以排除,於是辯解說:"我們並沒有否定這種可能性,可問題是……"牛鮮花打斷了他的話,立場堅定地說:"我看問題是你們的立場站偏了!事情明擺著,階級敵人想破壞抓革命促生產,我們的同志為保衛集體財產勇鬥壞人。你們不顧這個事實,又拿出舊公檢法的一套,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這是立場問題,階級感情問題……"牛鮮花這是上綱上線,把案情討論上升到了政治立場取向的高度,這下問題嚴重了,辦案民警的頭上馬上冒汗了。 黃書記一看到了該自己說話給這件事定性的時候了,他緩緩地開了口:"我說兩句。目前看來,案情雖然比較複雜,壞分子還沒抓捕歸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了,帥紅兵為保衛集體財產英勇受傷是不爭的事實。這幾年我們縣裡的各項工作在市里都很出彩,唯獨知青工作回回挨批,拖了全縣的後腿。我一直在想,難道我們的知青就這麼落後嗎?就沒有先進典型嗎?不,大有人在,就是我們沒發現,或抱著懷疑的目光,帶著有色眼鏡看待這些知識青年,不斷地拿放大鏡找他們身上的問題。如果是這樣,那麼毛主席'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偉大指示在我們這裡怎麼落實?同志們,帥紅兵就是大有作為的典型,就是落實偉大指示的樣板。帥紅兵同志都傷成這樣了,可我們有的同志還在懷疑,還在說此案不正常,那就是說,知識青年在我們這裡沒有作為才正常是不是?" 辦案民警坐不住了,趕緊解釋:"我沒這麼說。"黃書記一拍桌子,提高了嗓門:"你雖然沒說,就是這個意思,我看你不要幹了!"辦案民警的頭馬上耷拉下來了。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附在黃書記耳邊耳語了幾句。"同志們,我已經請醫院的陸大夫來了,請他介紹一下帥紅兵的病情。"黃書記說著一招手,等著會議室門口的陸醫生走了進來。陸醫生緊張得磕磕巴巴說:"同志們,遵照縣委的指示精神,經過我院廣大醫護人員的緊急搶救,帥紅兵同志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大家一聽趕緊熱烈鼓掌。 陸醫生接著沉痛地說:"但是,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目前看來,患者醒過來了,但是我們擔心的失語症還是沒能避免。"黃書記落淚了,他起身走到辦案民警跟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都聽見了吧?"辦案民警趕緊點頭答應:"黃書記,我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去辦!" 會一結束,牛鮮花就趕緊往衛生院跑,她沖進病房撲到床前輕輕地呼喊:"帥子,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帥子沒有醒過來。不知什麼時候劉青來了,她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牛鮮花回過頭來發現了她,說道:"劉青,你坐,咱倆說說話。"劉青坐下了,二人先是良久無語對視著。最後劉青開了口,話裡帶刺說:"他終於當上英雄了,你這個大隊長,臉上也添光彩了。"牛鮮花懇切地說:"劉青,你不要這麼說話,我心裡也很難過。" 劉青一梗梗脖子,諷刺說:"你該抓抓這個典型了,以後你可有活兒幹了。"牛鮮花語含威脅,一字一句地說:"劉青,難聽的話誰都會說,要是真說起來我有更難聽的。"劉青馬上閉嘴了。牛鮮花緩過口氣,柔和地說:"講點實際的吧,帥子現在需要你,他需要你的愛,需要你的關照。" 劉青突然發起火來:"需要需要,這時候想起需要我了?現在想撤手嗎?你應當對他的今後負責!"牛鮮花也火了起來:"我沒說不負責!"劉青哭了,邊哭邊囔道:"你能負什麼責?空口人情誰不會送?你能管他一輩子嗎?"牛鮮花肯定地說:"我能!" "行,你負責吧,我不管了!"劉青哭著跑了。牛鮮花追了出去,在走廊上追上劉青,一把拽住她,勸她道:"劉青,你冷靜一下。你不能一走了之,你們畢竟好過一場,不能這麼絕情啊,你不管他誰管啊?推給他的爸媽嗎?"劉青猛的一下子掙脫開牛鮮花的拖拽,叫道:"他不是有你嗎?你給他唱'北風吹'呀,使勁吹。"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牛鮮花慢慢地走回了病房,走到帥子床邊坐下了,她握著帥子的手,輕聲說:"帥子,你的劉青走了,別怕,有姐在!沒人管你,這輩子姐管你。"帥子緊閉眼睛流出了眼淚……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傷癒歸來的帥子被縣裡派吉普車送了回來,在牛鮮花攙扶下,病歪歪地朝大隊部走去。 社員們和知情們沿途敲鑼打鼓夾道歡迎,呼喊著向帥子學習的口號。柱子叔看了感歎萬千:"唉,好孩子啊,可惜了,階級敵人真恨毒啊!"大龐和兔子看到帥子病成這樣,緊緊抱住他失聲痛哭。郝支書擺了擺手說:"大夥不要哭了。我們的英雄回來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掀起向帥子學習的新高潮。請帥子說幾句話。"牛鮮花趕緊提醒他:"郝書記,帥子的健康還沒有恢復,暫時不能說話,就免了吧。"郝支書這才想起來還有這轍:"唔唔,我把這茬兒忘了。" 帥子走進大部隊,像是想起了什麼,出人意料輕輕聲哼起《北風那個吹》的曲子。大家先是一愣,緊接著響起了一片掌聲。人群中只有潘啞巴一個人冷眼看著帥子,沒有什麼表示。 這天牛鮮花正在大隊部教帥子識字,牛鮮花一個字一個字念道:"中、國、共、產、黨……"帥子笨拙地學著,嘴裡嗚嚕著發音不准。郝支書和張大爺看著好好一個青年人成了這個樣子,都心酸不已。 石虎子領著帥子的父母帥是非和蔣玲來了,後面還跟著兩個工宣隊看押人員。石虎子進門喊了一聲,"帥子,你看誰來了?"帥子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見了父母,緩緩地站了起來,嘴唇哆嗦著,步履蹣跚地走向老兩口。老兩口一看活蹦亂跳的兒子成了廢人,都哭了。蔣玲撲上去緊緊抱著帥子哽咽地說:"帥子,我的兒子!"石虎子向郝支記、牛鮮花介紹道:"這是帥子的父母,還在看押期間,這兩位是……"那兩個看押人員擺了擺手,大家都心知肚明,用不著介紹了。石虎子又向帥子的父母介紹了郝支書和牛鮮花。 郝支書緊緊握住老兩口的手,激動地說:"感謝你們啊,你們養了一個英雄的兒子啊!""不,他是貧下中農培養的,是毛澤東思想哺育的結果。"帥是非客氣地說。蔣玲拉著牛鮮花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說:"你就是牛隊長?沒想到這麼年輕。你看看,哪像個鄉下人。"牛鮮花聽了有些尷尬。帥是非瞪了老伴一眼,責怪說:"你這個人,說了多少回就是不改,人家不願意聽什麼你偏說什麼。姑娘,不,牛隊長,帥子寫信經常提到您,說得到您,還有郝書記的不少幫助,他對二位可佩服了,說二位是他前進路上的導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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