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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怎麼殺不得?這豬養了幾年了?它要在咱家養老嗎?"

  牛有福上前來奪繩子,說豬不能殺,他有用向。牛鮮花把繩子藏到了背後,問有啥用向?牛有福說,要留著你訂親的時候殺。

  "你們知道我什麼時候訂親?還不知道我的物件在哪兒刮旋風呢,到那時候這頭豬都該進敬老院了。"說著牛鮮花又要套豬。

  牛鮮花她媽在旁邊急得就差蹦起來了,叫道:"不年不節的,殺的哪門子豬呢?"

  "誰規定的年節殺豬?那都是老皇曆了。"

  "那你也得說說,為什麼殺豬?"牛有福問道。

  牛鮮花打了一個梗兒,強詞奪理地說:"我看著它不順眼。"牛有福一聽就火了:"看著不順眼就殺?我還看你不順眼呢!""好啊,看我不順眼是不?那你就把我殺了吧!"說著牛鮮花把脖子伸給牛有福,"殺啊,動手啊!"牛鮮花的母親一屁股坐到院子裡,哭了起來:"我的天啊,俺閨女這是妖魔附體了,怎麼這麼渾啊,要了命啦!"牛有福鼻子都氣歪了,指著牛鮮花說:"你說你,在外邊當著大隊長,有模有樣的,也會說話,也會做人。怎麼回到家裡就沒個人樣了呢?上輩子該你的啊?""爹,你不殺是不?你不殺我殺!"說著牛鮮花拿起繩子跳進豬圈就去捆豬,在豬圈裡跟豬搏鬥起來。

  牛有福和老伴兒站在豬圈旁看著女兒和豬滾成了一個團,兩人目瞪口呆。牛有福小聲問:"孩她媽,這閨女精神不正常,不是瘋了?"牛鮮花的母親一聽這話眼淚又流下來了:"誰說不是……"

  到了晚上,青年點院子裡的喇叭又響起了《北風那個吹》。帥子像是打了強心劑,病馬上輕了,一個高兒從炕上躍起,穿上棉襖直奔大隊部而去。

  他一溜小跑,跑到高坡上時,從身上取出那副竹板,捆到腳上,背著手,彎著腰,像高山滑雪運動員一樣從坡頂沖下。突然,帥子被什麼東西猛的絆了一下,一個跟頭栽倒了,狼狽不堪地滾落到了坡下,臉也被擦傷了。

  帥子艱難地爬了起來,他想看看自己是被什麼絆倒的,又回身朝坡上爬去。這一看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有人暗算他,在坡道兩側樹上拉了根繩子,他是被這根繩子絆倒的。

  帥子一瘸一拐地去見牛鮮花。牛鮮花看帥子這模樣,嚇了一大跳,著急地問道:"帥子,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又和人打架了?"帥子沒事兒似的笑了笑說,沒有。牛鮮花緊著追問,那怎麼回事?帥子搪塞她說,滑雪來的路上不小心滾了一跤。

  牛鮮花不放心地叮囑說,這節骨眼兒千萬要當心。她說著把蓋在辦公桌上的報紙掀起來了。帥子一看就愣了,報紙下面竟是幾碗殺豬菜,中間一個大碗裡裝著兩塊帥子最愛吃的豬肝。不過年節的,哪來的這稀罕玩意兒?牛鮮花不去管帥子滿臉的疑惑,拿出一瓶高粱大麯說:"明天你要到縣裡演出了,給你增加點兒營養。少來點?"

  帥子不好意思地說:"總是吃你的喝你的,心裡……"牛鮮花把眼一瞪:爽快地說:"不會說話把嘴閉上!吃,喝!"

  帥子聽話地坐下,不客氣地拿起筷子立馬開吃,兩人推杯換盞,邊喝邊談。兩杯酒下肚,帥子身上暖洋洋的,舒坦極了,嘴上像抹了蜜似的:"牛隊長,咱大隊幸虧有你這麼個懂藝術又喜歡藝術的領導,要不然我也不會到縣裡演出。"

  牛鮮花喝了一大口酒說:"對你說吧,其實我從小就喜歡文藝,唱歌呀,跳舞呀,都喜歡。不謙虛地說,有點藝術天賦。"帥子啃著豬蹄不忘捧臭腳:"那當然,你氣質在那兒擺著,舉手投足都能看出來。"

  牛鮮花酒意上來開始說酒話了:"你聽我說,文化大革命剛一開始,興跳忠字舞,我跳得可好了。那時候我還在學校念書,被各大隊請去教跳忠字舞。每到一個大隊,把人集中到場院教,全公社沒有人不認識我的,不管走到哪裡,身後總是跟著一大群大姑娘小夥子。"

  "那肯定了,他們是把你當明星。"

  "也有討厭的,說些不三不四的,更有些該死的還動手動腳,煩死了。"

  帥子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豬肝,費力地咽下,險些沒噎得背過氣去,含糊不清地說:"哪兒都有這樣的人,別理他們。"

  "你躲不開,有時半夜一些半大小子趴在我家牆頭打口哨,吱吱響,可瘮人了!"

  "是不是這麼打的?"帥子把手送到嘴裡打了個口哨。

  牛鮮花笑了:"你也會呀?不學好。"

  帥子瞅著她嘿嘿傻笑起來。

  "打那以後,我爹媽再也不許我在文藝方面出頭露面了。縣裡文工團有一回招人,我偷偷地去報考,都考上了,硬是叫我爹給拽回來了。"

  "真可惜,大叔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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