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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包書記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認為,參加縣裡的調演,一定要代表咱們公社的最高水準,我們的舞蹈水準在那裡明擺著的,誰也不能否認。"牛鮮花腰杆挺起來了。

  包書記點點頭說,沒人否認啊,大家都為你們惋惜。牛鮮花激動地說,她強烈要求舞蹈《北風那個吹》參加縣裡調演。她敢下軍令狀,一定為公社拿來大獎。包書記為難了,說結果是評委會決定的,不能說推翻就推翻啊。

  牛鮮花問,不能改變了。包書記說,除非全體評委一致同意。牛鮮花心一橫說,我一個個地去找評委,他們同意了,你也要同意。包書記安撫她說,行,他們都同意了,我就同意。

  包書記原想拿這句話打發牛鮮花,沒想到她認了真,拉著帥子到公社辦公室、政工組、文化站,所有的評委他們都找了個遍,拿出軟磨硬泡加蠻纏的工夫,直到這些評委們個個點頭。

  回到大隊部,牛鮮花向好書記彙報了情況。郝支書一聽倆節目都被淘汰,當時就急了。出乎牛鮮花意料之外,郝支書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高興了,連聲說:"挺好,挺好,不管怎麼說,總算完成任務了,也省了我的工分了。真要是選上,我還得搭上不少工分呢。"

  牛鮮花不幹了,抱怨郝支書是唯生產力論。兩人正說著,大隊部的電話鈴響了起來。郝支書拿起電話,是公社打來的,說要讓他們大隊的舞蹈代表公社參加縣裡的調演,這都是牛隊長爭取來的。郝支書剛想擺困難訴苦拒絕,被對方一句這是政治任務給擋了回來。

  郝支書放下電話,沖著牛鮮花發火說,這種事情應付一下就行了,為啥又到公社去找麻煩?這下可好了,北風吹到縣裡了,又得置行頭,又得搞樂隊,還幹不幹活了?

  牛鮮花不樂意了說,老支書,你可不能光算經濟賬,還要算政治賬啊。郝支書說,搞這個宣傳隊,社員意見大了,這些日子搭進多少工分啊!牛鮮花想說服郝支書,信心十足地說,帥子跳得棒極了,他到縣裡肯定能拿第一。

  郝支書有點不耐煩,說得第一能當吃還是能當喝?鮮花,你也要注意了,群眾對你和帥子有點兒反映。牛鮮花聞言一愣。郝支記又補了一句,有的反映很難聽,說著他搖了搖頭。

  牛鮮花火了:"我牛鮮花站得直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圖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挽救一個劣跡青年?我沒想別的,就是想在縣裡樹立這麼一個典型,把知青工作搞好,我問心無愧!"說著氣得哭起來。

  郝支書一看牛鮮花掉了眼淚,心裡軟了下來,勸道:"你看你,他們議論他們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你上什麼火?好了,好了,就定下來吧,參加縣裡的調演。這回要是再給我捅婁子,我連你一塊收拾!"

  演出失利讓帥子上了火,被急火攻病了,劉青忙前忙後照顧著他。他嘔的東西黑乎乎的,全是血,劉青急了,勸他趕緊上醫院。帥子強撐著說,沒事兒。他搖搖晃晃下炕要去大隊部向牛鮮花檢討。劉青攔著不讓去,帥子內疚地說,都是因為他浪歪,把大隊的節目都演砸了,他要負荊請罪。話說到這個份兒,劉青知道是攔不住的,只好放行。

  歪歪斜斜、一路踉蹌來到大隊部,帥子憑著一股子熱血頂著,推開大隊部辦公室的門。牛鮮花正坐在桌邊發呆,郝支書的話像是在她心湖裡投入一塊巨石,蕩起的漣漪久久難以平靜。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帥子有點想法,她自己卻掩耳盜鈴,嘴上死硬。感情這東西看似柔弱,其實是軟刀子,無孔不入。

  帥子一見牛鮮花眼淚就下來了,哽咽著說:"牛隊長,我辜負了你和社員們的期望,給大隊臉上抹黑了,我真沒用!""不要氣餒呀。其實咱大隊的水準在那兒擺著的,是公認的,公社領導也不得不承認,就是點兒背了。再說了,誰還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牛鮮花看帥子臉色不好,一個勁兒地勸他。

  "你是寬慰我。這個舞演砸了確實怨我,我在臺上是有些忘乎所以了,動作做大了,要不然辮子也不會掉。不說了,都過去了。喏,海軍衫衫我給你洗了,還給你吧。"

  牛鮮花看著他,突然笑了,問他不幹了,想散夥?帥子無奈地說,到縣裡調演沒份了,宣傳隊該散了。牛鮮花不接海軍衫,她讓帥子先收著,興許將來還能派上用場。帥子黯然神傷,一個勁兒地搖頭。牛鮮花愛憐地笑著說,瞧你,像個孩子。告訴你吧,公社已經同意北風吹代表公社去縣裡彙報演出啦!

  帥子聞言,灰暗的臉上頓時燦爛起來,他情不自禁地抓住牛鮮花的手臂問,真的?牛鮮花點點頭說,我多會兒騙過你?帥子興奮得直蹦高,嘴裡說,牛隊長,真不知道咋樣報答你。牛鮮花沉穩地說,啥都別說,你把縣裡的紅旗給我扛回來就是最好的報答。

  帥子神采奕奕地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你放心,這回我不把紅旗扛回來,就把我的姓倒著寫。不,我打倒立,用兩個手掌走回月亮灣!"牛鮮花笑吟吟地道:"我就喜歡人有這股心勁。你要是能把縣裡的紅旗扛回來,我好好犒勞犒勞你!"兩人正說笑著,帥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血從嘴裡流了出來。

  牛鮮花驚叫道:"你吐血了?"帥子說:"上了點兒火。沒事兒,我常這樣,過兩天就好了。"

  牛鮮花關心地說:"還是上醫院看看吧。"

  "不礙事兒。"帥子玩笑說,"現在要是有塊豬肝一吃,什麼病也沒了。"

  帥子前腳一走,牛鮮花馬上回了家。她屋都沒進,急三火四地找了根繩子,站在豬圈外面用繩子套起豬來。豬受了驚,嚎叫著滿圈亂竄。

  牛有福從屋裡跑出來,跺著腳喊道:"小祖宗,你要幹什麼!"牛鮮花一見牛有福來了,求救道:"爹,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它捆起來,殺了吃肉。"牛鮮花的母親聽見院裡這麼熱鬧,也跑出了屋,一聽這話,趕緊阻止說:"鮮花,你傻啊?咱的豬還沒長到時候,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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