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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石虎子沒正面回答,問她們這些女知青成天織呀鉤呀的,是置辦嫁妝嗎?劉青不知道石虎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望著他沒有吭聲。

  石虎子悶頭吭哧了好半天,才憋出出了一句:"有工夫教教我妹妹唄,她也在家鉤,就是不會花樣。"

  劉青點點頭說,叫她一起來吧,大傢伙一塊兒幹,看看就會了。石虎子東拉西扯,一會兒問到哪兒整毛線票,一會兒問劉青城裡都有啥親戚。劉青見剪電線的事兒沒有暴露,底氣便足了,不耐煩地說:"沒事沒工夫跟你閑磨牙,我回去了。"說著打了個激靈,"哎媽呀,凍死了。"她轉身想借機逃掉。

  石虎子終於憋不住了說,別走呀,說說帥子的事。帥子又怎麼了?劉青吃了一驚,馬上站住了。石虎子說,瞧瞧,一說帥子你就動心了,你倆正處對象呢吧?劉青白了他一眼說,管得著嗎?鹹吃蘿蔔淡操心。石虎子話裡藏著玄機說,他是管不著,可帥子要是再沒人管,就要出問題了。劉青有點發傻,她不知道帥子會出啥問題。石虎子進一步點破說:"裝糊塗了不是?帥子天天晚上往大隊跑,你不知道?有點兒不對勁啊。"

  敢情是吃帥子的醋了,劉青哈哈笑了起來:"我才不管這些事兒呢,我心裡有數……哎,看來你是不放心大隊部那個人吧?你可得看緊了,舞弄不住別飛了。就為這破事凍了我半天,走了。"

  石虎子看著劉青的背影,嘴裡低聲嘀咕著:"你有數,有個屁,有你哭出大鼻涕泡的時候!看樣子六精八怪,其實呢,八分熟。"

  劉青回到屋裡,荊美麗好奇地問道:"石虎子鬼鬼祟祟的,找你幹什麼?"劉青笑著沒有說話,荊美麗好奇心頓起,一個勁兒地追問。劉青說給她發警報來了,說帥子看上牛鮮花了。荊美麗搖頭說,不可能,他傻啊,不想回城了?

  趙春麗插嘴說:"也不好說,男人最怕女的勾引。一個女人看好了男的,只要她肯下工夫,男人沒有不上鉤的。"荊美麗一聽笑了:"看來你是老手了。哎,也沒看出牛鮮花勾引帥子呀。"趙春麗故作高深莫測地說:"你們呀,一個個都是嫩兔子,看不出火候。"劉青馬上瞪起了眼,警覺地問:"這麼說你看出火候了?"

  "我現在還拿不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男的要是看好了女的,從眼神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怎麼能看出來?"荊美麗追問道。

  "眼睛直勾勾的,總是盯著女的。"

  "盯哪兒?"

  趙春麗說:"女人值錢的地方唄。"劉青和荊美麗異口同聲地問:"女人哪兒值錢?"趙春麗伸手拍拍荊美麗的乳房、屁股說,這兒,還有這兒!荊美麗咯咯笑了起來。趙春麗扭頭問劉青,發沒發現帥子的眼神有問題?

  劉青想了想說:"倒是沒發現。哎,你說女的要是看好了男的,從眼神也能看出來?"

  趙春麗沉吟道:"這比較難,女的一般都很含蓄。你比方說,有的女的和男的在一起,從來看不見眼神交流;有時候女的還表現得挺討厭男的,愛答不理的,這是表面現象,其實兩個人早就好上了;有的呢,表面看和男的親親熱熱,甚至公開打情罵俏,其實呢,什麼事也沒有。"

  "哦。"劉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半夜時分,牛鮮花才和帥子分了手,醉得搖搖晃晃回了家。

  牛鮮花母親一看,趕緊扶住女兒,責怪道:"我的天啊,看你喝的!一個大閨女醉成這樣,叫人笑話死了!"牛有福在一旁氣得直歎氣:"還說什麼?都是叫你慣的,還有個閨女樣嗎?"

  牛鮮花輕飄飄、暈乎乎坐在炕沿上,難受地叫道:"渴死了。"母親趕緊端來了滿滿一碗水,遞給了她。牛鮮花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個淨光。母親心疼女兒,問這酒是跟哪兒喝的?牛有福更是氣得跺腳,嚷著要找那個灌閨女的人算帳。牛鮮花小手一揮,很有派頭,讓父母少管她的事兒。

  牛有福使勁兒往鞋底上磕著煙袋鍋,訓斥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大隊長,在我眼前就是孩子,以後你給我規矩點,得有點閨女樣!""別淨是外路精神,該找物件找物件,該結婚結婚,別賴在家裡!你說你愁不愁死人!"牛鮮花母親一觸這事兒就傷心。

  牛鮮花火了,拿出撒手鐧,大聲說:"都別瞎嚷嚷,現在開始工作。牛有福同志,'老三篇'我可是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了吧?可以背下來了吧?今天晚上咱就驗收?""又來了,你就會拿這件事降我,給你當爹真難。"牛有福嘟囔道,"嗯?雞怎麼叫了?又進黃鼠狼子了?我去看看。"說著溜了。牛鮮花一指母親,叫著她的大名:"還有,梁春香同志,毛主席批宋江的最新指示背得怎麼樣了?"牛鮮花母親一推女兒說:"好了,小祖宗,宋江早就死了,你就別折騰人了,你爹媽服了你還不行嗎?睡覺去吧!"

  牛鮮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夠了口齒不清地說:"你們不學習,不看報,階級鬥爭不知道;光拉車,不看道,修正主義哈哈笑,這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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