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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毀了,"兔子說,"這個女魔頭,她一來我的頭老大。""奇怪,一早她來幹什麼?"李占河說。

  "大夥先別急著上工,我和郝書記商量過了,還是要來查查那本《紅與黑》。大夥都回自己的屋去,我再查一遍。"

  趙春麗躲在隊伍的後面,低聲嘟囔道:"查就查唄,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話誰知讓牛鮮花聽著了,她踮起腳跟,板著臉問趙春麗:"那我就是鬼了?"趙春麗慌了,趕緊解釋道:"牛隊長,我不是那意思。"牛鮮花嚴肅地說道:"說話做事要突出政治,別光顧一時的痛快。"

  這話狠狠點了趙春麗,她心裡有鬼,趕緊把頭低下了。大夥都聽話的回到自己的屋裡,等候牛鮮花的檢查。牛鮮花先翻了劉青住的屋裡,把女知青們的箱子、旅行袋統統打開,翻出滿炕的花褲頭,化妝品,小玩意兒什麼的。牛鮮花一邊翻著一邊嘴裡不停的教訓她們:"你說你們,把心思都用在哪兒了?你們到農村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是來改天換地的,看看你們的箱子,開雜貨鋪啊?行了,都收起來吧。"說著走出屋子。

  劉青沖著牛鮮花的背影伸伸舌頭,扮了個鬼臉,小聲嘀咕道:"小樣吧,翻翻她的箱子看,裡邊說不定有什麼呢。"荊美麗悄聲問,有什麼?劉青附著她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二人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叫牛鮮花聽見了,她探進頭問她倆笑什麼?劉青挑釁地說,笑該笑的事。牛鮮花哼了一聲,訓訴說:"有讓你笑不出來的那一天。"

  牛鮮花又進了大龐住的屋子。大龐早準備好了,把手一攤說:"牛隊長,請檢查吧。"

  牛鮮花沖他微微一笑:"大龐,你是點長,又是要求進步的青年,我信得過你。這屋裡沒別人,你自己動手吧,我看看就行了。"

  大龐先打開箱子,接著又打開鋪蓋,拉開旅行袋,堆了一炕東西。牛鮮花隨意看了兩眼說:"很好,我不相信你會藏那本書,這是例行檢查,沒辦法,理解吧。"

  大龐現伸頭看了看屋外,見沒有人,這才小聲說:"大隊長,書肯定有,我在帥子那兒見過。我已經向郝書記彙報了,你一定要仔細檢查他的箱子。"

  牛鮮花滿意地點著頭,誇大龐覺悟很高。大龐還想殷勤地再細翻炕上的東西,牛鮮花趕忙制止說,他們這屋她放心,不會有問題。說著她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過頭隨意地看了一眼放在屋角的箱子,隨口問道:"哎,箱子底下那雙大頭鞋是誰的?"

  大龐說是他的,牛鮮花說忘看了,她讓大龐自己看看裡面沒什麼問題吧?大龐胸脯一挺說:"絕對沒問題。"說著他哈下腰拽出那雙大頭鞋,拽了一半,他突然傻了,鞋子裡竟然放著一本書!

  牛鮮花眼尖,瞅見後走過來問大龐,這是怎麼回事?大龐愕然不知所措,囁嚅著說不出話來。牛鮮花看變了臉,厲聲說:"快拿出來看看,是什麼書?"

  大龐的手哆嗦著抽出來一看,竟然是那本《紅與黑》!他嚇傻了,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牛鮮花沉下臉,指責道:"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咿咿嗚嗚地哭了起來,大眼淚直掉。牛鮮花說,一個大小夥子,哭什麼?哭有什麼用?大龐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牛鮮花,直叫冤枉。牛鮮花面罩寒霜地問,誰冤枉他了,這書難道不是在他屋裡找到的?大龐哭著說,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肯定有人栽贓!他知道是誰幹的了,肯定是帥子!"

  "大龐,好漢做事好漢當,別胡亂咬人了。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牛鮮花厲聲說道。"不是咬人,我的確是冤枉的!"大龐就差用頭去撞牆了。

  "大龐啊,大龐,沒想到,我萬萬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你別以為自己清清白白。我問你,趙春麗那裡搜出來的套套是怎麼回事?真是留著當氣球玩嗎?你糊弄洋鬼子啊?點裡的人是怎麼說的你沒聽到?我的耳朵可塞滿了。"

  大龐哆哆嗦嗦地說:"牛隊長,我承認,我是作風有點不檢點,可我……"

  "別說了,你那樣的事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我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大龐哭得一塌糊塗。

  牛鮮花"啪"的一拍桌子,訓斥道:"龐秀岩,你給我說清楚,我冤屈你了嗎?你要是覺得冤屈,可以到公社去申訴,我陪你去,咱們現在就去!"

  "別,千萬別,我不冤。"

  牛鮮花口氣緩和了下來:"還是的。你也不用怕,只要承認了就行,我給你留了條後路。我為什麼沒當著大夥的面讓你動手?就是怕你有個差錯,果不其然。好了,這件事到這兒為止,你知我知,千萬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大龐點頭如搗蒜,眼淚巴拉地說,他懂。牛鮮花威逼說,你的嘴巴緊著點兒,不要再亂咬人了。沒事兒了,走吧。大龐沒想到這事兒輕而易舉就過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勁兒地問真的沒事了?牛鮮花不耐煩了,讓他沒事趕緊走人。大龐嘴裡一個勁地道謝,感恩戴德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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