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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郝大地的痞勁又上來了,說:「我說錯了?深圳人不懺悔還是漂亮姑娘不懺悔?行了,別裝出一副自私的樣子嚇唬人,沒用。」

  古蒙兒不睬郝大地這一套,問:「馬上馱著傷患和女人,你們在馬下走,你們這些男人覺得自己是強者,這樣做是在關心弱者,對嗎?」

  郝大地滿不在乎,古蒙兒這話對他說沒用,她得告訴分區,就對審問她的那些人說,馬呀狗呀鴿子呀,都得平等,巡邏的時候戰士騎馬一程,馬再騎戰士一程,吃飯的時候狗得上桌,王八蛋不讓上桌。古蒙兒瞪郝大地,郝大地又問她到底誰卑鄙?

  古蒙兒說他們倆都卑鄙。郝大地不滿了,怪古蒙兒沒有原則,他最見不得沒原則的人。古蒙兒就拿話損郝大地,她也討厭一種人,私下裡使手腕兒。不就是一對情敵嗎,都什麼時代了,有本事明著討姑娘的好,何必背後你扯我一把腸子,我拉你一根筋,狹隘。

  郝大地被古蒙兒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誰是情敵,情誰的敵?」

  古蒙兒學著郝大地的語氣說:「我和她的事,纏不纏的,在我和她,誰也管不著,包括你。」

  郝大地愣了一下,這的確是他說的話,可古蒙兒怎麼就知道了呢?他不解地看著古蒙兒,古蒙兒說以為郝大地挺有個性,敢和上面的人較真,看著挺襟懷坦白的,背後也窩著一肚子貨色,難怪和人頂牛,她錯看了他。

  郝大地更加不明白了,可古蒙兒不理他,回頭找朗措說話去了,臉上滿是笑容,她對朗措說:「唱支歌吧,要不光聽人貧嘴了。」

  郝大地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他想起來了,也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無聲地笑了笑,古蒙兒倒真是個精靈淘氣的姑娘。

  朗措開口在唱歌:

  ——請到寺廟南邊來跳舞,

  唱著歡樂歌曲來跳舞;

  敬請父親大人來跳舞,

  戴著金色藏帽來跳舞;

  敬請母親大人來跳舞,

  敬請妙齡少女來跳舞;

  敬請英俊青年來跳舞;

  帶著漢刀碗套來跳舞……

  古蒙兒咯咯地笑起來,笑得那麼爽朗。笑聲感染了娜葉,娜葉也笑起來了,幾個軍人被古蒙兒清脆的笑聲感染了,全都笑了。單純的朗措瞪著不明白的眼睛問他們笑什麼,是不是他唱得不好。

  古蒙兒不笑了,一本正經地問朗措,腳都那樣了,弄不好會成瘸子,還請那麼多人跳舞,他忙得過來嗎?

  朗措說他喜歡跳舞,果諧、堆諧、囊瑪、熱巴弦子他都喜歡。他阿媽說他生下來是一隻鷹。他不怕成瘸子,成了瘸子他也跳,他用翅膀當腳,扇動翅膀跳。

  古蒙兒由衷地誇朗措,真是了不起。曹仁說朗措是他們連士兵委員會委員,大忙人,他在他們連巡診兩天,給四十多個官兵看過病,就沒見到他,要不是他腳受了傷,還見不到他呢。

  娜葉突然問:「曹醫生,連隊裡的官兵傷亡多嗎?」娜葉的問題,讓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把眾人的情緒推到一堵冰冷的牆上。軍人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曹仁咳嗽了一聲說:「娜葉老師,邊防一線連隊,生存條件的確艱苦,危險嘛,是少不了的。不過,上級非常重視一線官兵的安全,盡可能為他們創造條件,應該說,現在的傷亡情況比過去少多了。」

  娜葉又問,那些傷亡的官兵,他們的家人是不是都很難過。曹仁又咳嗽了一下,這回是真給嗆了一下。娜葉看著曹仁,她想從醫生的嘴裡證實什麼,這些邊防軍的親人接受軍人的傷亡嗎?曹仁一時回答不上來,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娜葉也感覺到了,趕忙說:「對不起,曹醫生,我不該問這個。」

  曹仁說:「沒關係,自己人,問什麼都可以。」說完把話題轉開,他問娜葉這次去看董副指導員,他一定很幸福。守邊防的人,要說高興,就是能接到家裡的信,要說快樂,就是能和家人通上電話,要說幸福,就是見到自己的親人。

  娜葉微笑著,她覺得曹仁說得太好了,她男人從昆明步校畢業,家在昆明,娜葉卻是海南人,他倆沒在一起,結婚後也是長期分居,娜葉很平靜,說這些時臉上總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的微笑。

  吳歡不笑,人有些緊張,暗地裡讓馬慢下來,與前面的曹仁拉開距離,這樣一來,就擋住了後面的古蒙兒和郝大地。古蒙兒不幹了,責怪吳歡不應該慢下來。吳歡一急,結結巴巴地說到了,大家都站住了,回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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