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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古蒙兒哆嗦了一下,激動地站起來,張了張嘴,想叫,沒叫出來。馬蹄聲漸近。一個黑影出現在星光下,是肖沐天。

  狼群激動了,嗥叫聲此起彼伏,馬不安地嘶叫著,將肖沐天掀下馬背,九毛九從古蒙兒懷裡掙出,沖下高坡。

  肖沐天翻身起來,跌跌撞撞地朝高坡上爬,馬驚慌失措,四蹄亂踢,奪路而逃。肖沐天連滾帶爬上了高坡,回頭看了看,沖古蒙兒喊:「快走!」

  肖沐天粗魯地拽起古蒙兒,挾著她從坡上滾下,黑暗中傳來九毛九的咆哮聲和狼的慘叫聲。肖沐天從地上爬起,手中騰起一朵耀眼的火花,是信號棒。肖沐天高舉著信號棒,幾乎是拖著古蒙兒,兩個人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他們來到小溪旁,肖沐天將另一支信號棒噗的一聲點亮了,強烈的火焰很快將柴堆點燃,沒有狼的嗥叫聲,四周一片寂靜。

  古蒙兒一臉骯髒,瑟瑟地抱緊胳膊,蜷縮在篝火旁,呆呆地看跳躍的篝火。九毛九過來了,古蒙兒將九毛九抱進懷裡,臉貼到它的臉上,古蒙兒喃喃地說:「九毛九,九毛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怎麼會在這兒?」

  肖沐天將篝火攏旺,系緊鞋帶,把一根結實的木棍和一支信號棒放在古蒙兒身邊說:「木棍很結實,有什麼事,就用它。這是信號棒。拉環在油封下。最後一支,不到關鍵的時候別用。拉燃後別對著它看,別對著自己的臉。」

  肖沐天的聲音嘶啞,是一路荒原的呼喚讓他嘶啞的。他繃著臉,說話時不看古蒙兒,說完起身,將插在地上的匕首拔起,套進皮套,操起另一隻木棍,叫了一聲九毛九,向黑暗中走去。

  古蒙兒有些慌。她問:「你去哪兒?」

  肖沐天要去找馬,古蒙兒可憐兮兮地請求肖沐天不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她實在怕那些狼。肖沐天說馬也是一個生命,「也許,也許它已經被狼吃掉了。」古蒙兒說,肖沐天終於爆發了,猛地轉過身來。沖著古蒙兒吼:「你為什麼沒有被狼吃掉?你幹的事已經夠多了,還想幹什麼?該被狼吃掉的是你,不是它!」肖沐天胸部劇烈地起伏著,惡狠狠地盯著古蒙兒。古蒙兒扭過頭,繼續看著篝火說:「你說得對,該被狼吃掉的是我。」

  肖沐天平息下來,回到篝火旁,放下棍子,在篝火旁坐下。九毛九坐在篝火對面,看看這個,又看看另一個。

  古蒙兒不是香客,不是越境者,不是旅遊者,不為探險,沒有迷路,為什麼要到高原來?肖沐天不明白。古蒙兒沒想到肖沐天一直在琢磨她,她有些惱火,如果是因為救她而讓他免職的話,可她並不希望被他救。

  古蒙兒不想說,肖沐天抓住木棍,站起來。肖沐天看被篝火映得臉蛋兒通紅的古蒙兒——被自己捅下的麻煩折磨著的古蒙兒,問:「你在找誰?他是誰?」

  古蒙兒沒有找誰,她就是在找死。肖沐天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移到另一個地方。古蒙兒發火了:「我說了你不會相信!我又沒有叫你救我!別拿那種救命恩人的眼神看我!」

  九毛九輕輕地叫了一聲。肖沐天眸子裡突然掠過一道光,翻身起來,舉起木棍,躍過篝火,躍到古蒙兒身邊。古蒙兒縮緊身子,閉上眼睛。

  肖沐天問:「誰?」九毛九大聲地沖著黑暗中狂吠。一個聲音說:「別,別動手,別叫,是我們,我們是迷路的!」

  古蒙兒慢慢睜開眼睛,肖沐天把木棍收了,朝前走去。小溪邊,哆嗦著走過來上等兵吳歡。他背上背著雙肩包,手裡提著箱子,討好地沖肖沐天笑,再沖古蒙兒笑,再沖九毛九笑,笑過回頭沖黑暗中喊:「嫂子,沒事了。是部隊上的人,部隊首長,還有家屬,還有狗。」

  嫂子娜葉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不好意思地丟掉手中的一塊石頭。她戴著一方素色頭巾,頭巾蒙住半張臉,露出一雙美麗而憂傷的眼睛。

  肖沐天沖著九毛九喊:「九毛九,過來。坐下。」然後,望著吳歡問,「你們是誰?」

  吳歡把箱子放下,卸下雙肩包,過去把娜葉攙扶到篝火邊,像是回到家裡一樣,殷勤地幫助娜葉坐下。吳歡再度沖肖沐天和古蒙兒討好地笑著說:「吳歡,口天吳,歡樂的歡。也是歡喜的歡、歡呼的歡、歡笑的歡、歡送的歡、歡迎的歡、歡欣鼓舞的歡。這次是歡迎的歡,歡迎嫂子。這是我們的嫂子,她叫娜葉,我們董副指導員的家屬。我是下山來接嫂子的,我們迷了路,我們走了七天七夜,我們已經失去信心了。」

  娜葉叫:「吳歡。」吳歡看一眼娜葉,住嘴了。肖沐天要看他們的證件,吳歡看一眼嚴肅的肖沐天,再看一眼他身邊的九毛九,從兜裡掏出證件,遞過去。上等兵吳歡,籍貫蘇州,自學大專,義務兵第三年,超期服役五個月零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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