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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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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七十多年之後,當已是耄耋之年的阿信偕同孫子阿圭,再次來到那個叫作月山的地方追憶往事時,不禁感慨萬千。 祖孫二人住在了山下的一個旅館裡,阿圭品嘗著咖啡,望著窗外月山的雪景,說道:"奶奶,看來我們登不上當年那個小屋在的地方啊!" 阿信微微一笑:"本來我也沒打算要上去啊!現在我也記不起那個小屋到底在什麼地方了!" "不過,你當時是從那裡走下山的吧!" 阿信的神情一下僵住了。阿圭還在說著:"要是記著在什麼地方就好了……" 阿信沒有說話,出神地凝望著月山。阿圭問道:"從那裡能看到月山嗎?要是能看到的話,應該是在藏王那兒的什麼地方吧。" 阿信卻說:"算了,不知道也罷,重要的是回憶啊!" 阿圭不做聲了。 "那個時候,也許是奶奶一生之中最快樂的日子了……" "那時候你們待在深山裡,什麼也沒有,過著原始的生活……" "嗯,學習寫字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紙呀筆呀,就用木炭在樹皮、木板上寫……用濕抹布一擦,炭灰就黑糊糊的一片……。" 阿圭笑了:"噢,怪不得奶奶一看到我們把鉛筆啊、一次性圓珠筆什麼的亂扔,就要發火呢!我就被你訓過好幾次呢!超市的店員們都發牢騷,說是副董事長管得實在是太瑣碎了,他們真是受不了呢!" 阿信苦笑了一下:"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人家說我壞話了。那時候,雖然只有木板和木炭,但能學著寫字,我也覺得高興極了!" "……" "俊作大哥哥教給了我很多東西。他讓我知道了,即使身無長物,人也能過得很幸福。更重要的是,大哥哥還教給我思考人生在世到底是為了什麼,應該如何對待生命……" 阿信的眼睛裡泛起了淚花。阿圭靜靜地看著阿信,問道:"那個人為什麼要在深山裡生活呢?還是有什麼隱情吧?" 阿信沉默了。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嗎?" 阿信像是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騰地站了起來,倚在窗邊凝望著月山。但是她的肩膀抽動著,分明在哭泣。阿圭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阿信的背影。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望著祖母因為哭泣而抖動的雙肩,阿圭隱隱猜出,阿信和俊作的這段緣分,一定是以悲劇收場的。他不由得深深地憐憫起祖母來了。 俊作的小屋之中,阿信拿過俊作的書,斷斷續續地念道:"啊,弟、弟、喲,我、為、你、痛、哭……你、不、能、這、樣、死、去……咦,這是什麼意思?真是從來沒聽過的奇怪的話。" 阿信嘟嘟囔囔地又念了起來:"你、是、家、中、的、幼、子……" 這時候俊作走了進來,招呼道:"阿信,今天能清楚地看到月山,你快出來看啊!"一轉眼,俊作發現阿信手裡的書,不禁一愣:"阿信?" 阿信高興地說:"我已經能念這本書啦!" 俊作默默地走過來,從阿信手裡把書拿了過去。阿信看到俊作的樣子,呆住了,囁嚅著說道:"對不起,我隨隨便便就拿了大哥哥的書。可是,我想念念看,我真想看懂大哥哥的書啊!所以我才拼命地學習平假名……" "……" "我翻開書,看見這裡夾著一片樹葉,我就念了這一頁……" 俊作仍然沒有說話。 "我再也不這樣做了,原諒我吧!"阿信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深深地低下頭去。俊作苦笑了一下,說道:"這本書,阿信現在還看不懂啊……" 阿信點點頭:"在難字的邊上,書上都有平假名的注音,所以我能念得出來,可是書上的那些話,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俊作笑了:"那叫做詩啊!" "'死'?是說死了的'死'嗎?" "不是,也可以叫做'歌'吧!" "這是大哥哥喜歡的歌吧?" "……" "你在這裡夾了一片樹葉啊!" 俊作苦笑一下:"哦……" "既然是歌,你就唱給我聽聽吧。我想聽啊,我想聽聽大哥哥喜歡的歌,拜託你了!"說著,阿信鞠了一個躬,俊作深深地看了看阿信,說道:"好吧!那我就念給你聽。" 阿信非常高興,端端正正地坐好。俊作翻開書,開始朗誦那首詩: "啊,弟弟喲,我為你痛哭,你不能這樣死去!你是家中的幼子,是父母心頭的明珠?父母可曾讓你握住刀劍,可曾教你以殺人為榮?父母養你到二十四歲,難道為了讓你殺人又自戕?……" 阿信全神貫注地聽著,但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可是全然不知所云。 俊作仍然朗聲誦讀著: "大阪府堺市的商業世家,祖輩的榮光要你來發揚,繼承家業的獨生幼子,你不能就這樣死去!旅順的城池攻陷與否,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你可知我們商人家庭,不去管沙場上的勝敗存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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