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醉笙 > 戀人過期不候 | 上頁 下頁


  這句話使她每每看著那幾尾悠閒自在的紅鯉時就會心一笑,或許她的生活註定是要費盡心機的。從小身患頑疾的她即使痊癒了還是得不到家人的認同,就連報考專業也要思量再三,最後為她選擇了一個只需要坐著動動手繪繪圖的專業。

  可可打開手機,不多時鈴聲不斷,全是夏嵐誠的留言,不外乎是求她原諒的。她不自禁笑了出來,好似她才是與他分手的人。其實她也想讓事情不了了之,只是當天話說得過滿,情緒過於激動,她差點將心裡話全盤托出。她現在不能面對的,其實是自己。

  可可從錢包的夾層裡取出一個早已褪色的盤長結,這是當年他送給她的禮物,果然如他所願,或許也是受它庇佑,她的哮喘不再復發。她的身體康復了,可她的心卻開始退化,她的心眼越來越小,越來越自私,快容不下半粒沙子了。

  「如果可以,也請你治治我的心吧。」可可將盤長結放至胸口,默默念道。

  俗話說相由心生。五年前的一個下午,葉可可和夏嵐誠在大學的社團活動中心裡也在談論手相和命運的關係。

  活動中心的空調不斷扇著涼風,可是葉可可卻汗水連連,雙頰紅撲撲的,因為她的手正被面前的人牽著。眼前的人仔細端詳著她的掌紋,低垂的臉使她只看到他高昂的額頭和長長的睫毛,還有挺直的鼻子。他還是和她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喜歡穿白襯衫、白球鞋,只是放大的五官和身材讓她意識到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握著紙條一臉狡猾的夏嵐誠了。

  「可可,你的愛情線很長,生命線與之相比就短多了。」夏嵐誠擺開了架勢,十足十個江湖術士。

  可可也不揭穿他,應道:「難怪我時常生病,原來早已註定好了的,看來也註定是個短命鬼了。」

  「別亂說話。」夏嵐誠皺起眉訓她,「這只能說明你對愛情忠貞不渝,你的生命裡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愛。這樣多幸福啊,不像我……」

  為了討她歡心,不再自怨自艾,他決定犧牲自己作反面典型,將手掌攤開在她面前,他歎氣道:「你看我生命線那麼長,愛情線卻短得可憐。」

  她湊近一看,果然和她相反。

  「你啊,又在騙小孩子了。」

  活動中心裡突然出現的女生叫謝玉盈,學校體操隊的主力,據說沒有人在見過她賽場上英姿颯爽的表現後還不動心的。葉可可是,夏嵐誠也是,不同的是夏嵐誠還成功排除萬難,成為她的男朋友。

  聽了謝玉盈的話,可可或多或少有一些不高興,雖然她比他們小兩歲,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幼稚,更不能接受她稱呼她為「小孩子」。

  夏嵐誠和她的反應恰恰相反,見到女友來了,自然騰出身邊空位,說起話來像是申辯更像撒嬌:「冤枉啊,我這可是科學得很。」

  「哦?」謝玉盈撥了撥長髮,對著夏嵐誠眯眼道,「這樣的話豈不說明你只會用你生命的三分之一來愛我?剩下的時間呢?你就不愛我了?」她握住他的掌心,嘟起了嘴。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夏嵐誠的解釋葉可可自然是聽不下去了,謝玉盈一來她便成為隱形人這是常事,她也不用告別,起身離開就是了。

  她一直認為謝玉盈是一尾美人魚,與她相比她就是一尾小丑魚,還是得了病的小丑魚,只能躲在深海的角落裡默默養病。謝玉盈既然是美人魚,夏嵐誠自然是水了,她自然以為魚離開了水不能活。可事實卻是,魚離開了水還能去大海、大洋,水沒了魚卻成了一攤死水,再也流動不起來了。

  所有人都一致認同的金童玉女,自從謝玉盈前去美國進修後便漸漸音訊全無。夏嵐誠每天的問候都成了與錄音電話的對白,雖然好友都勸他做好心理準備,他還是裝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樣子,他說他相信玉盈,可是他佈滿血絲的雙眼卻洩露了天機。

  終於,謝玉盈向他提出了分手。越洋電話裡,她平靜地說是因為兩人性格不合,她無法再忍受下去。夏嵐誠並沒有大吼大叫,但卻無法接受這個藉口。他說,我只要一個合情合理,也讓自己死心的理由。他的要求並不過分,她卻掛了電話,不多久這個號碼便成了空號。

  大家都見到夏嵐誠的轉變,他瘋了,他對著一個空號撥了又撥,他不相信謝玉盈這樣對他。對於旁人的勸說,他只是反反復複一句「我愛她」。他終於不能等待,面臨論文答辯的他卻背著所有人買了去紐約的機票,他可以不要前程,不要學位,不要自尊,也要問個清楚明白。但最後他的瘋狂還是被偶然查得機票的父母勸阻,他們生怕兒子在美國做出傻事,他們寧願把兒子鎖在房間也要制止他瘋狂的行為。

  那段日子,可可天天聽著夏嵐誠的呼喊聲從隔壁傳來,累了、困了、啞了,他還是堅持拍著門。那一聲聲「咚咚」像是拍打在她的心上,她開始憎恨謝玉盈,好恨好恨,恨她為什麼辜負他,恨她憑什麼得到他這麼深的愛情。恨到極致,她也分不清是恨,抑或嫉妒。

  暑假來臨,原以為漸漸平靜的夏嵐誠已經淡忘了這段回憶,可在大家都以為他的傷口已經結痂之時,他聽聞謝玉盈回國度假的消息後,日日站在她家樓下、豔陽之下等待。就連謝玉盈的好友都為之動容,上樓為他說情,可是狠心的謝玉盈仍然不為所動。

  美人魚走了,水死了,活在水裡的小丑魚怎麼辦呢?

  整整一個月可可都躲在暗處陪著他等待,她目睹著他曬紅曬傷的肌膚,他望著十二樓窗戶的執著眼神,她開始為他掉淚。

  在謝玉盈結束假期前往美國的前一天晚上,在時鐘敲響十二下之後,夏嵐誠徑直走到樹陰下睡著的葉可可的面前,將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頭。

  可可被他的動作弄醒,竟然驚慌起來,「你怎麼……」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謝謝你陪了我一個月。」他什麼都知道。

  「你……」她哽咽了。

  「不過,結果令人失望。」他又抬頭望向十二樓,「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天的等待,我不會再那麼傻了。」他勉強自己笑出聲來,發出的卻是沙沙的嗚咽。

  「如果你還要等的話,我可以陪你。」可可不忍見他如此。

  「不用了,我們回家吧。」他將手伸向她,將她拉起。

  可可一站起,卻發現他仍在用力,她一個踉蹌就摔入了他的懷裡。她正要掙扎,卻發現他埋在她的肩頭哭泣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狠心,連見我一面都不肯?我只是要一個遺忘她的理由而已,這難道也錯了嗎?」

  他將所有的委屈都發洩在她的肩上,她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打濕了肩頭,貼合著她的肌膚。

  她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附上了他的發。

  「是她不對,是她錯過了你,你沒有錯。」錯只錯在他用情太深,錯只錯在他所愛非人。

  「是她的錯?」

  「對,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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