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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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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縣,東晉時隸屬會稽郡管轄。據史書記載,上虞之名頗古。虞舜時因避丹朱之亂,率百官避難於此。 「舜與諸侯會事乞,因相娛樂」(「上」即舜,「虞」即娛),上虞由此而得名。夏帝少康後,上虞隸屬越國;戰國時楚滅越後即歸楚。公元前二二二年雄才偉略的秦始皇滅盡六國一統中原後,郡縣天下,始在上虞置縣。然而在其後的數百年間,中原雖然再度歷經幾朝,但上虞卻始終默默無名。直至晉穆帝升平四年,因東晉宰相謝安出東山於此,方才聞名於世。 在上虞,提起祝家莊祝公遠祝老員外的獨生女兒閨名喚做祝英台的,這附近方圓百里的人,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不僅僅是因為祝英台生得美若天仙,更是因為她生為「在家克父母,出嫁克親夫」的斷掌之人,一出生便克死了生母。所以雖然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卻仍是無人敢上門提親。 江南的三月,仍是乍暖還寒的天氣。夜已深了,街上冷冷清清的,疲倦了一天的喧囂,早已入睡。只有打更的偶爾敲著梆子,拖著悠長的吆 喝聲在街巷中蹣跚而過, 「梆——小心……嘍,梆——火燭……嘍!」一句話還沒吆喝完,人卻早已離得遠遠的看不見蹤影了。 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悄然爬上了樹梢,誘動著天幕中的千萬顆星子,齊為深墨色的穹蒼點綴光華。 祝宅後苑的繡樓上,琴音似水。一個素裝少女盤膝坐在窗前,一雙玉手輕放箏上,輕撥徐按勾抹挑滑。手纖美如明玉,如雪的皓腕上略微帶著一點暈紅的血色。 一曲終了,少女輕咳了幾聲。 「小姐。」隨著一聲低柔的呼喚,一件披風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用不著回頭,少女也知道這會是誰,這宅子裡能和她這樣接觸的也只有銀心一人了。 「小姐,夜深露重,還是早點兒歇息了吧。」停頓了一下,銀心面露難色,「明天又是十五之日了,一早還要去給老爺夫人請安……」 柔柔的月光勾勒得少女精緻細膩的五官更顯得清麗可人,但她的眼角眉梢卻銜著一種與她的韶華全然不符的淡漠與幽涼。 半晌,她淡淡地開口:「知道了。」 「女兒向爹爹問安。」斂襟向祝公遠施了一禮,祝英台看向一旁的騰氏,略微福了福, 「二娘。」 騰氏冷哼,「啪」的一聲,重重地放下茶盞。 「嗯,坐吧。」掃了一眼騰氏,祝公遠淡淡地開口。十幾年來,他對這個女兒一直都是若即若離。只有每月的朔、望之日才會讓她一早過來請個安,其它時候祝英台則呆在繡樓裡,幾乎是不出產。 祝英台低聲道了謝,低眉斂目、雙手交握端坐在一旁的墩子上,眼觀鼻、鼻觀心,標準的大家風範。 「女紅學得如何?書又念到哪裡了?」想子想,祝公遠隨意找了個話題。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並不要求女紅如何的出色,但到底是要懂些才好,免得被人恥笑。而這些女兒家的事情原本不該是由他來問的,只是……想到去世多年的原配,祝公遠暗自感傷。 「女紅,嬤嬤一直都有盡心在教。書剛念了《列女傳》,如今正在瀆《四書》。」 騰氏聽了,忍不住敝嘴, 「喲——憑姑娘這容貌,如今又念了這些的書,將來怕不是要進宮做娘娘了吧。」 祝英台冷然一笑,不去理會騰氏話中的譏諷,「英台庸脂俗粉,二娘謬贊了。」 「真是越來越像你娘了。」打量良久,祝公遠心中慨然。雖然除了正房倪氏之外,他又繼娶了騰氏為妾,但那也只是為了傳承香火而已。在祝公遠的心中,最在意的仍是原配夫人倪氏。倪氏出身名門望族, 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持 重、端莊且修養極好,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度;而這些又豈是青樓出身、以色事人的騰氏所能相比的。 騰氏坐在一旁,臉色勃然一變。雖說正房去世都這麼多年了,可無論她在枕畔如何軟語相求,祝公遠就是遲遲不肯將她扶正,原來心裡仍然在惦記著那個八成早已化成灰的死鬼。 不願看到繼母醋意大發的樣子,祝英台淡然起身,退了出來。但遠遠的,仍能隱約地聽到從正房裡傳來的又哭又鬧的嘈雜聲。 從正房出來,祝英台卻不急著回房,只是沿著長廊慢慢地走。 「小姐?」銀心詫異地看著祝英台, 「這是去後花園的路呀。」 「嗯,天氣好,我們過去走走。」祝英台說得漫不經心,卻難掩心中的鬱悶。 此時正是江南春光明媚的時候,滿眼的樹木鬱鬱蔥蔥,堆翠似的長著新枝。翠綠的柳樹枝 條,拖起一丈來長的嫩葉穗子,借著拂人衣袂的柔風,輕輕地在長空中飄動。祝家的庭園是標準的江南式建築,主體建築與附屬建築、內部建築與外部建築縱橫交錯,相互垂直,緊密相連。整個庭院占地頗廣且佈置得別有匠心,呈現出一派「青磚小瓦馬頭牆、回廊掛落花格窗」的格調。園內依勢曲折,通幽度壑,亭台、水榭等建築均以曲廊相連,高低起伏,錯落有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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