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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驕傲的目光能令很多人瑟縮,但赤多練不會。他經歷過無數次的戰爭,從來不懂什麼叫退縮,但他知道,如今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場戰役,而是一個女人。且這個女人比任何戰爭、任何敵人都還難以馴服。

  「帶你的主子去更衣吧。」他轉對月盈說:「既然她要做個驕傲的北陵公主,總不能像現在這樣邋遢。」他頓了頓,又說:「今晚,我在前面的正殿等你。」

  她又挑起眉梢,「你想讓我效仿徽欽二帝?」

  赤多練的官話知識有限,對於中原宋朝兩位皇帝青衣侍酒的典故並不知道,但看蕭寒意的表情也可以猜到她話裡的意思。

  「你若不到,我會親自過來接你。」他很認真的撂下這句話,沒有半點退讓的地步。

  而蕭寒意回應他的始終都是冷漠的淡笑。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北陵皇宮已是燈火通明。

  坐在窗前的蕭寒意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詩:夜深前殿按歌聲。

  沒頭沒尾的一句詩,其實倒像是眼前景色的寫照。也只有這一句像了,剩下的三句便不合她的身分和周圍的氣氛。

  「公主,真的不去嗎?」月盈捧著一件新衣低聲問她。

  經歷大變之後的月盈,大概是受了不少刺激,因此沒有以前那麼活潑多話,整個人總是戰戰兢兢的。

  蕭寒意僅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月盈就這麼幹站在那裡,不知道是該將手裡的衣服放下還是拿著。

  蕭寒意轉動眸子,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悠悠的說:「月盈,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吧?」

  她聞言咬著手指嗚嗚哭了出來。

  蕭寒意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讓你們一起受罪是我們這些做主子的不對。當初從北陵逃亡的時候本想帶你一起走,但因為走得太匆忙,又發生變故,只好將你丟下。」

  「我知道,我不怪公主。」月盈拚命用手背抹掉淚水,卻怎麼也抹不幹。她俏聲道:「公主,我聽說赤多人進城後又殺了不少人。他們的脾氣這麼殘暴,您要是和赤多練正面作對,會不會惹惱了他?」

  「會。」蕭寒意說:「但人,總要活得有骨氣,不是嗎?」

  「哪怕這口氣會害死你,你仍是依舊堅持?」赤多練不知何時竟幽幽出現在門口。「公主,我和我的人等候您多時了。」

  蕭寒意別過臉不看他,「我沒有答應過你任何事。」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他問,問得很冷。

  「一個雙手沾滿北陵人血腥的劊子手。」她咄咄逼人,毫無懼色。

  他挑釁地勾起嘴角,「那你就更應該知道,這裡己不算是北陵的土地,且你也應當明白,只有識時務才能活下去,尤其在你口口聲聲要為北陵報仇的時候。」

  蕭寒意捏緊雙拳,她的冷漠也快到了忍耐的極限。

  終於,她躍身而起,「好,我跟你走,希望你不會後悔!」

  她如風一樣從他身側走過,昂首走向前殿。

  滿殿沉迷於歌舞中的男男女女們,看到乍然出現的蕭寒意無不驚得停住一切。

  這裡大部分的人都不認識蕭寒意,但這個女人的美麗足以讓所有人在心底烙下印記。

  蕭寒意從最靠近自己的桌上,抄起一壺酒和一個酒杯。將酒斟滿酒杯,她站在場心高舉杯子,面對所有人大聲說:「我是北陵公主蕭寒意,這一杯酒獻給諸位,獻給所有曾對北陵人揮刀,讓無數北陵人家破國亡的赤多『英雄』們!」

  她說的是官話,在場有一半的人聽不懂,但她臉上悲壯的神情令人震撼動容。之後又見她一揚手,杯中酒便如雨點般四散灑落,濺到了很多人的臉上、衣服上。

  重新斟滿酒杯,再度舉起,「這第二杯酒,敬你們可敬的赤多練,是他一手策劃了這場人間悲劇,從此他將夜夜不得安睡,永生都無法洗脫他整身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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