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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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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溫柔一刀 玉清宮的宮頂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借著月的光華照亮了從前殿通往這裡的小路。 當東野蘭被人抬到宮門口時,他注意到宮門裡漆黑一片,死氣沉沉。 「怎麼沒有點燈?」他沉聲質問,「公主只是閉門思過,並不是被禁的犯人,你們居然敢怠慢她?」 宮門外的一名太監慌忙說:「不是不點燈,是公主不讓人點,說要是敢在她面前放一盞燈,她就再燒了玉清宮。故而……」 東野蘭輕輕一歎,擺擺手,獨自推動著輪椅走進玉清宮的小院, 漆黑的視線下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感覺到一絲清冷的寒風在小院西側,如一方被圈起來的禁地。 自小東野雪每次和他吵架之後都會自己找個角落躲起來,用風將自己包裹住,不見外人。 東野蘭面向那裡,知道她也感覺到了自己。 「東野雪,放掉你的任性。」 他沉沉的聲音終於引得她的回應,卻是重重一哼。 「你應該慶倖我還沒有將我的任性全部展現到你面前。」她冷得不近人情,「別再說什麼為了東野我應該怎樣的話,如果不是為了東野,也許我會跑到海邊,將西涼的船全部吹翻,讓她們有來無回。」 「殺了她們,你以為能改變什麼嗎?」他沉聲說:「即使沒有水玲瓏,我一樣不會和你結婚。」 那陣原本緩慢旋轉的微風驟然強了起來,吹動起他的衣襟,東野雪憤恨的聲音隨風而至—— 「你憑什麼對我這樣?我不信你不愛我!」 「我從沒有說過我愛你,」他不得不展現殘酷,「你也沒有任何立場要挾我答應你什麼。你若是再糾纏下去,只怕你在我心中的那些美好都會隨風而逝。」 「你走!別讓我再看到你!」她憤怒的喊,狂風甚至將地板青磚都吹得當當亂響。 「你活在東野一天,就必然會看到我。」他無視她的憤怒,沉穩得令人咬牙切齒。「不要讓你的憤怒壓過你的理智。你的人生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你也不應該為我而活,早晚有一天你會發現,感情不過是個可笑的東西,為情而活的人是絕成不了大事的。」 「你要讓我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嗎?」她冷笑著質問,「無情就會無義,無情無義的人對這個國家又有什麼用?」 「你只要對東野有情就足夠了,東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他手腕一抖,在她腳前丟下一個奏摺,「你不聽我的勸阻去攻打南黎,南黎對我們單方面無因由的開戰表示憤慨,要我給他們一個交代。而昨夜從北陵傳來密函,說赤多族最近有不少動作,赤多練雄心勃勃想併吞四國。雖然他忌憚東野暫時不會動手,但唇亡齒寒,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她也不低頭揀拾,仍冷漠相對,「你是東野真正的掌權者,手下軍臣無數,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這些話還是說給那些肯為你無怨無悔,不計報酬效命少的傻瓜聽吧。」 「沒出息!」他驟然陰沉下來,「一個小挫折就讓你如此墮落,自暴自棄。『東野天殺』不過是一攤爛泥!東野雪,你自己犯下的錯誤你都不肯承擔,你若是真不想站起來,就在這裡獨處一輩子,永遠別見天日!」 東野雪依舊負氣不理他的譏諷,小院裡又恢復死寂。 他雙手擊掌,朗聲道:「來人!給公主掌燈!」 幾十盞宮燈點亮了小院的每個角落,東野雪的頭髮在燈光下更顯瑩白皓潔。她蜷坐在牆角,抱膝垂首,將面容隱藏起來,像是在躲避燈光。 「若你還想活下去,就要先學會面對這些燭光,躲在黑夜中只會更增加自己的痛苦,什麼都解決不了。」 她自膝上拾起臉,空洞的眼神不看向任何地方,雙掌合攏,眉間的朱砂放出赤紅的光澤,自掌間勁吹而起的旋風一瞬間將所有燭火熄滅。 東野蘭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股體內的陰寒竄入五臟六腑,讓他疼得幾乎窒息。 「罷了,隨你去。」他撂下這句話,揚手叫人將他推出玉清宮。 東野雪始終坐在原地不動,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因為不管如何,他只對她預示著同一個結局——她與他不可能走到一起。 這麼多年的夢想,在這一刻竟成了泡影,被她所愛的人親手打破,她寧願自己是一攤爛泥,沒有知覺,不會苦、不會痛,連眼淚都沒有。 她將自己埋葬在黑夜裡,不想抬頭去看這個世界,但是宮門外刺耳的喊叫聲卻驟然鑽進她的耳朵裡。 「有刺客!王爺遇襲!快來人啊!」 她眸波一震。刺客?有刺客潛進東野皇宮?東野蘭遇襲?! 她的身體、四肢、手腳,都不受控制在這一刻同感震撼,她一躍而起,連連絆倒了腳下的數盞宮燈,推開在宮門口嚇呆了的太監,她幾乎是奪門而出,像箭一般奔向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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