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罪婢 | 上頁 下頁


  她剛要邁步,諸葛涵就歎了口氣,“算了,你待著別動,還是我去拿吧。”

  薛琬容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本來在他面前誇下海口,說是自小就伺候大家小姐,什麼髒活累活都能幹,如今卻連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她難堪地悄悄抬頭,看了眼殷玉書,囑懦地解釋,“公子,我、我其實並不是笨手笨腳的人——”

  “叫我爺,公子什麼的我聽了彆扭。”他打斷她的話,又看了她一眼後,對大夫盼咐,“一會兒給她看看傷,這丫頭剛才摔了一下,膝蓋和手大概都擦傷了。”

  她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這裡都是小傷,爺身上的才是大傷。”

  “你想留下來嗎?”殷玉書接著說:“我身邊不留無能之人,你若想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首先就要有不做廢物的條件,你以為……現在的你可以嗎?”

  薛琬容低著頭,看著自己從清歌坊逃出跌倒時,掌心上受傷的血痕,將手掌微微收起,那裡的傷痛無不在提醒她生存下去的艱難,但是今日的種種遭遇,並未讓她完全氣餒。

  他說的對,她要先證明自己並非無能,才能在他身邊留下來。雖然不認得這男人,可是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也許她想結束逃亡、隱姓埋名地活下去,並非只是一個奢望,而今機會就在眼前,她必須緊緊抓住。

  溫水、白布都已備好,薛琬容沒有逃避,她主動上前按照大夫的要求,幫殷玉書一點點擦掉血債。

  她從沒有伺候過人,更沒有伺候過傷患,不知多大的手勁才不會將對方弄疼,所以每擦一下都提心吊膽地看著殷玉書的表情,生怕他皺眉不悅。

  但他自始至終都仿佛此事與他沒有一點關係,悠閒地和諸葛涵隨意聊看天。

  “哎呀,竟忘了帶麻沸散來”大夫自責地拍了下頭,“您請稍等,我回醫館去拿來。”

  “不必。行軍之人從來不講究這個,您直接動手即可。”

  殷玉書的話讓薛琬容吃驚,不僅因為他對疼痛的無畏,還因為他自曝了自己的身分。

  行軍之人?他看上去就像是個詩書世家的公子,怎麼會是行軍打仗的武夫?

  當大夫重出針線時,她忍不住閉上眼,一想到針尖紮在皮膚上的那一刻痛感,她都忍不住全身糾結起來,但是她竟連這男人的一聲呻 吟都沒有聽到。

  不由自主悄悄張開眼偷看他,恰好對上他的眼神——他也正研判地望著她,目光好似有穿透力,可以將她心底的秘密看穿。

  她感覺到心跳開始加快,手腳都在冒汗,只想倒退幾步遠離他的逼視。

  可他忽然又開口道:“諸葛涵,去給她找身乾淨的衣服換上。”

  剛剛才在屋中站定的諸葛涵不禁苦笑,“我還真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諸葛涵雖然抱怨,但是手腳很快,也不知他從哪裡找了一身衣服,雖不精緻華麗倒也清新素雅,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姑娘常穿的款式。

  薛琬容被安置在隔間的空房內,正看著那身衣服猶穆的時候,店家又送來了幾桶熱水,說是隔壁那位爺的盼咐,讓她換洗乾淨了再過去。

  藏頭藏尾的日子不過剛開始,到今日便要終結了,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便要將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他?這樣的險棋換作十天前的她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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