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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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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殺字,他見過無數次,但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心驚肉跳。 那個送信的人,正坐在他面前,捧著一杯茶愜意地喝著,就像往常給他送信一樣。「王爺說,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如果你辦完了,就算是王爺進京之前你的最後一項任務了。蕭大人,小的要恭喜您,等燕王拿下江山之後,您就要成為燕王跟前數一數二的大功臣了,到那時,千萬別忘了賞小的一杯酒喝。」 蕭離的眸子從那紙箋上移開,眸中的殺氣讓送信人一陣膽寒,不禁強笑道:「蕭大人,小的是服了您了,就憑您現在的殺氣,那個要被殺的人只怕在五裡之外都要膽寒。」 「是嗎?」他從齒間擠出這兩個字,閉了閉眼又問:「王爺說過讓你什麼時候回去嗎?」 「王爺說,等蕭大人把這件事辦妥,小的就即刻回去覆命。」 「難道王爺不相信我能辦成?」 「不是王爺不相信大人,實在是前次崔公公死得太蹊蹺,王爺擔心這京中有人叛變,所以讓小的打探一下。蕭大人知道是什麼人膽敢背叛王爺嗎?」 蕭離不答反問:「除了我,王爺還派了什麼人來殺信中的女人?」 「不清楚,王爺沒有說過,但是既然這任務交給了蕭大人,應該就不會再派第二個吧?誰都知道,蕭大人是從無失手的,哈哈哈……」 送信人討好似的笑著,陡然間,他的笑聲凝滯,臉上的笑容變成驚恐,而後凝固。 蕭離握著劍的手從他身前抽出,靜靜地擦乾劍身上的血漬。 他必須殺了這個人,只有如此,才可以保住謝縈柔。如果除了他,燕王沒有再派其他的殺手,在城破之前,他還可以暗中保護她一陣子。 為了她,這是他第二次背叛燕王,如果被燕王知道,他定然不會有半點生機,但是,哪怕在燕王面前自殺謝罪,他也要先保護她逃出生天! 讓她快樂幸福地活下去,遠離陰謀和戰火,這是他在冷絕了所有希望之後,第一次對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生起了渴望。 他沒有金城絕的一擲萬金可以博她歡心,有的,只是他這一個人,一把劍,一顆心。 僅此而已。 第八章 我這一生做過不少事情,不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劣行徑,都不曾汗顏過,因為這是所有人生存的法則。 ——金城絕語錄 建文四年,朱棣突然改變戰略,由北南下,大軍長驅直入,劍指應天,使得應天府的君臣大亂。 朱允炆驚怒之下,採納了齊泰和黃子澄的建議,即刻命大將軍徐輝祖領兵十萬對燕兵圍追堵截,務必要把燕軍阻隔在淝河以外。 徐輝祖出征這一日,朱允炆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出城送行,蕭離負責他的安全,所以隨行車隊左右。遠遠地,他留意到有一乘掛著青布簾子的馬車,乍然風起,掀開車簾一角,露出馬車內的人臉,原來是謝縈柔。 她也來了?看來皇上為了表示自己抗擊燕軍的決心,這一次送行甚至帶上了皇后等一干宮眷,所以她才會一併隨行吧? 當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到郊外時,蕭離隨意向四下一瞥,沒想到竟然看見金城絕笑眯眯地站在隊伍中間。 他大為詫異,走過去低聲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金城絕斜睨著他,「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別忘了朝廷現在最缺的是什麼,我剛送了萬歲一百萬兩銀子,他又要送軍出征,我怎麼能不親自來看看自己的銀子花到哪裡去了?」 蕭離盯著他的眼,皺起眉,「你做這些事,如果被那個人知道,你想過後果嗎?」 金城一哼。「你是說北邊那個人嗎?別忘了,他一樣要靠我的銀子才能夠支撐這場仗,我的銀子,自然是我說給誰就給誰,誰能管得了?」 「你別太倡狂了,現在天下未定,當然由得你鬧,等天下太平了,看他們兩邊誰能饒得了你。」雖然和他的關係因縈柔而有些詭譎,但畢竟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夥伴,他還是不想看他有事。 金城絕一怔,淡淡她笑了笑,轉移話題,「近來見過縈柔嗎?」 蕭離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看到她了,不知道這丫頭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幽幽的說。 兩人同時向謝縈柔所在的馬車看去,突然,從兩側的小山上疾射下一陣箭雨。 蕭離大驚,高聲喝道:「有刺客!保護聖駕!」然後抽劍在手,一躍飛身到朱允炆身邊,說了句「得罪」,便將驚惶失措的他一下子拉下馬背,塞到旁邊的涼亭中,那裡立刻有幾十名錦衣衛團團圍住。 此刻情勢緊張,四處亂糟糟,鬧烘烘的,蕭離生怕刺客趁機混入自己人的隊伍裡,於是高喝,「穩住陣腳,所有人原地不動!各自為陣!」 經他指揮之後,場面總算穩定下來,朱允炆在涼亭中緩過一口氣,驚怒得狂罵,「難道四叔一定要殺了朕嗎?他不是說是來清君側,勤王護駕的?但他一次又一次把朕逼得這麼緊,是算准了朕良善可欺嗎?!」 蕭離卻在此時冷靜下來。今日之事實在蹊蹺,這件事真的是燕王指使的?為什麼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四周又傳來轟然一聲巨響,敵人竟然像是施放了炮火,四周煙塵四起,一時間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和人。 朱允炆咳嗽著,一邊喘息一邊叫道:「賊人好大的膽子!咳咳……蕭離,咳咳!你去看看後宮……」 蕭離的心早已不在朱允炆的身上,只是苦於身分所限,不能離開,一聽到這句話,他立刻如獲大赦一般向著那乘青布馬車飛奔而去。 在人群衝撞和煙塵彌漫中,他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那輛馬車,急切地叫道:「謝縈柔!你沒事吧?」 可馬車裡卻悄無聲息,沒有人回答。 他心中又驚又急,也顧不得什麼禮儀道德,一把扯開車簾,縱身躍上車內,沒想到車內居然空空如也,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寒潭穀底。 謝縈柔是在一片暗香中醒過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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