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休掉王爺 >


  他一直自恃記憶力極好,七、八年前曾經和他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小兵,現在見到了,他依然能叫出對方的名字,更不用說歷來皇家夜宴,或是踏春遊湖時,那些總是圍繞在他身邊,讓他不勝其煩的鶯鶯燕燕。

  她,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可是這樣一張清麗婉約的素淨小臉,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女子有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在與他對視時閃爍不定,像是想避開,又在轉了一潭之後勇敢的重新與他對望。

  這樣的眼睛,如果他見過,絕不會忘記。

  忍不住,他的語調放得溫柔了些,「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我姓胡。」苑芷幽信口胡謅,「我姑媽是禦史劉大人的夫人,我是剛剛進就來探親的。」

  「禦史劉大人的夫人?」他眯起眼,「劉夫人今天白天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當時劉夫人還帶著自己的一雙女兒,那兩個女人都有雙狐媚的眼,一直在他身上滴溜打轉,讓他很是厭煩。他怎麼不記得劉夫人有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侄女?她連忙圓謊,「我姑媽白天過來了,我當時沒有跟著一起來。後來姑媽說,這麼大的事情,我應該也要盡一份心意,所以讓家丁帶著姑丈的腰牌,送我進來。若是不妥,我這就離開,請王爺通融。」

  她知道自己的謊言漏洞百出,只祈禱天上的玉帝讓龍圖璧在這一刻糊塗一下,不要和她為難,尤其……他的手掌一直在她的下巴上沒有移開,那溫暖有力的觸感,更讓她心慌意亂。

  大概是上天可憐她,成圖璧像是暫時相信了她的話,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夜已經深了,你是該回去了。」

  「那,民女告退。」她藉著行禮的機會,退後一步,想趁機擺脫他的掌控。

  沒想到剛一轉身,卻被他在後面拉住了手腕。那只手中,正握有標有自己真實身份的腰牌,她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她戰戰兢兢地問,完全不敢回頭。

  「我看,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調溫柔,不等被驚嚇到方寸大亂的苑芷幽拒絕,居然毫不避嫌,自顧自地拉起她的手,往宮外走。

  「王爺,這怎麼可以?王爺可是千金這軀,民女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妄攀皇親,回家的路我認得……」苑芷幽連聲說著落托詞,想快點從他身邊逃開。

  但成圖璧的心意似乎非常堅決,他淡水煙笑道:「就不必和本王客氣了。劉大人和我是至交,他的家人就是本王的家人,天色這麼晚了,本王讓你一人回府,難免會有危險。」

  他將她拉出宮門時,恰好給苑芷幽驗牌的小兵還在,一見龍圖璧出來了,先陪笑道:「王爺,您辦完事了?」眼神向後一瞥,那小兵也愣住了,剛要張嘴叫苑芷幽的名字,她急忙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話。小兵雖然不大明白,卻也住了嘴。

  龍圖璧站在宮門口四處張望。「咦,你不是和家丁一起來的嗎?怎麼你家的馬車不在?」

  苑芷幽乾咳兩聲。「我讓他不要等我,想自己走回去,看看京城的夜色。」

  他一笑。「真是孩子氣,從這裡走到劉大人的府邸,可要走上一個多時辰呢,你這雙小腳只怕走到一半就要走出水泡了。那家丁也真是失職,竟然就聽你的安排。」

  龍圖璧的馬車就在宮門附近候著,一見主子出來,車夫馬上將馬車駛近。龍圖璧親自打開車門,對苑芷幽做了個「請上」的動作。

  見狀,苑芷幽尷尬地苦笑,四處張望,心想這時候也別指望有什麼救兵能從天而降,只好無奈的提起裙子,款款走上馬車。

  她本以為,男女有別的道理龍圖璧是知道的,但他顯然一點也不避諱,拉開車門一同坐了進來。好在馬車的車廂夠寬敞,兩個人面對面地各坐一邊,中間還隔著一張條桌,不會碰觸到彼此的身體。

  但是如此近距離的被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冤家直視著,苑芷幽渾身不自在。

  「胡姑娘是哪裡人?」龍圖璧慢悠悠地打開話匣子。

  「嗯……焦山縣。」她的目光不時地向一側的車窗瞥去,心裡盤算著,總不能讓龍圖璧真的把自己送到劉府吧?那豈不是立刻露了餡?

  「焦山縣?」他思索著,「七、八年前我帶兵打仗,曾經從那裡路過,焦山縣的縣令還是苗如海嗎?」

  她笑了笑。「我雖是焦山縣的人,但是自小就跟著父母離開家鄉,我爹娘都是閒不住的人,帶著我們四處遊走,所以我對家鄉的事情所知不多。」

  「哦。」他倒也不執著這個話題,又笑問:「劉大人可是個出了名的鐵公雞,聽說連他自家的親戚他都很少接待,怎麼會接納姑娘你到府裡住?」

  「嗯……我爹娘去年相繼病逝,姑媽憐憫我孤苦一人,所以求姑父把我接來住一段日子。」苑芷幽勉強應付著。龍圖璧是故意審問她,還是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再問下去,她可真要露餡兒了。

  他聞言後點了點頭,靜默了一陣,將目光定在她的手腕上,疑惑地問:「這金鐲……是姑娘家祖傳之物?」

  苑芷幽倒吸了一口氣,心中直罵自己笨,為什麼偏偏要戴著這對金鐲來?這是皇上贈與皇后的,乃是皇家寶物,萬一龍圖璧認得……她還在想著要編出怎樣的謊話來躲過這一劫,冷不防身邊一陣暖風拂來,自己的手腕已經被人從旁捉住,驚見龍圖璧移坐到身邊。

  他抬著她的手腕,住址地審視著這對鐲子,喃喃自語道:「民間的鐲子上還刻著龍鳳?真是稀奇。」

  事到如今,她只能有多大的謊扯多大了。她呵呵一笑,「這是我家家傳寶物,聽說是因為我家祖先和先高祖有點淵源,這鐲子是先高祖的一個寵姬贈與我家的,之後就一直傳下來了。」

  「哦。」龍圖璧依然悠悠淡淡地回應著她的每個謊話,若是騙普通人倒也罷了,想騙過龍圖璧,除非老天爺幫她丟東西下來砸昏他的頭。

  偷偷覷了龍圖璧的神情,優雅愜意中透著一股沉靜,眸子中幽幽閃爍的微火好像可以燒灼掉她苦心修築的謊言堡壘。

  他,真的相信她的話嗎?還是故意把她帶上車,只為了逼她露出馬腳?

  她的心越想越糾結,本能地將手用力一抽,抽離了他的掌控。而龍圖璧望著她,依然清清淡淡的笑首,微形不退反進。雙臂一撐,將她圈固在車廂板與自己的胸膛之間。

  「胡姑娘,你應該聽說過本王吧?」

  他的眼睛離她的很近,近到她不敢呼吸。她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只能戒備又尷尬地苦笑著點頭,甚至連話都不敢說,仿佛自己只要一張口,就會連呼吸都被他掌控。

  「本王近日對你這樣的美女很有興趣。」他騰出一隻手,不是給她自由,而是為了能觸碰到她那白皙清冷的臉頰。「既然你暫住劉府,寄人籬下,不如跟了本王吧,本王會給你一個名份,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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