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休掉王爺 >


  龍甯南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這事雖小,但是朕做了十幾年,毛巾要多熱、要擰得多濕多幹、下手的輕重如何,朕比你清楚,你還是先在旁邊坐一坐。今天不是朕要見你,是皇后要見你。」

  這番話出乎苑芷幽意料,她和皇后沒有任何交情,連皇上也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於是她悄悄將目光投向床榻上的皇后。

  皇后因為病了許多年,形容枯槁,看不出原本曾有的傾國麗色,只是一雙眼睛久久凝視著皇上,那眼中盛滿的溫柔令人動容。

  苑芷幽不禁思索,原來在帝王之家,也可以有白頭到老、患難與共的真情。

  待他們兩人又小聲說了一陣子的話後,龍甯南這才笑眯眯地轉過身來對苑芷幽說:「你在這裡陪陪皇后吧,朕還有公務要處理。」

  她忙起身相送,皇后卻柔聲叫住她,「芷幽,不用去送陛下了。來,到我身邊坐下。」

  旁邊有宮女搬了張團凳到床前,苑芷幽依言走近,屈膝行禮後坐下。

  皇后伸出一雙枯瘦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柔荑,溫柔地打量了她好一陣,才微笑道:「真是個好姑娘,生得這麼標緻,這下子我也放心了,圖璧那孩子也算是有福氣。」

  苑芷幽心中立刻緊張起來,她本以為龍圖璧近日鬧得這麼大,陛下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但是聽皇后這口氣似乎……她要倒黴了?

  皇后又輕歎道:「我知道外面現在有些流言蜚語,你不要太計較,圖璧那孩子向來做事很有分寸,他不會亂來的,只是他心思比較深,有什麼心裡話從來不和人說,你日後做了他妻子,多開導開導他,夫妻之間沒有隔夜的心結,更何況你們還有一輩子要過。以你的聰慧,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她咬了咬下唇,一臉無奈的應道。

  「日後若是有什麼為難的,或者圖璧欺負了你,記得來告訴我,你可以把我這裡當做你的娘家。」

  皇后說得越是耐心誠懇,苑芷幽的心就冷得越快,沉得越深。

  最後皇后還從放在枕邊一個描金的烏木盒子裡取出一對黃金打造的手鐲,親自套在她手腕上。

  「這對手鐲,也算是龍氏一族的傳家之寶了,是當初我嫁與陛下時,先太后贈與我的,如今我轉贈給你,望你能為龍氏開枝散葉,多子多孫。」

  說到這裡,兩個女人的臉都紅了。皇后臉紅,是因為想起少女時代嫁給丈夫時那洞房花燭夜的甜蜜旖旎,而苑芷幽臉紅,是心急煩躁卻無從發洩導致的漲紅。

  難道她要被這一對金鐲子套牢,真的逃不掉了嗎?

  從踏月殿出來,苑芷幽沒有了來時的興奮莫名,垂頭喪氣得像是被人澆濕了羽毛的鵪鶉,只想找個角落蜷縮起來。

  因為太過消沉,她連對面走過來的人,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引領她出宮的太監忽然止住了腳步,恭敬地高聲叫道:「玉王爺,奴才給你您請安。」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她渾身一震有,眼角餘光偷瞄到不遠處一個銀灰色的人影正向這邊走來,銀灰色袍子……只有王爺才會這麼穿。

  天,冤家路窄,難道要在這裡和龍圖璧正式碰面?

  她沒考慮太久,一閃身,躲進了旁邊的花叢密葉當中。

  龍圖璧也是來探望皇后的,此刻淡淡地點點頭,眼光追隨著忽然消失的那道麗影,疑惑地問那名太監。「你剛才和誰在一起?」

  太監嘻嘻一笑,巴結的靠過來低聲說:「你想想,咱們全龍疆國,有哪家姑娘見了您會躲的?」

  他還是不明白,蹙眉道:「把話說明白了。」

  太監不敢再賣關子。「是苑姑娘。」

  「苑芷幽?」一提到這名字,龍圖璧就渾身上下要冒火,惡狠狠地朝苑芷幽消失的背影瞪去,冷冷地哼了一聲,「不見最好!」

  說罷,他連再多一眼都懶得看,抬腿就向踏月殿走去。

  而這交錯而去的兩個人卻都不願意相信,此後他們的緣份會被月老的紅線綁得更緊……

  苑芷幽起初以為自己和龍圖璧的婚事只是皇上多年前的一句戲言,如果龍圖璧激烈反對,這婚事便可以輕而易舉的作罷,畢竟,她雖是官家小姐出身,但是家族並不顯赫,又深居簡出這麼多年,在德行上也談不上多麼出類拔萃。

  她在人前散佈那麼多的謠言,甚至連龍圖璧也都上當,只要皇上輕信三、四分,就必然不會接納她當皇家的媳婦、日後的國母。

  可是,為什麼皇上和皇后都像是鐵了心似的,非要把她嫁給龍圖璧不可呢?她又不是萬中選一的美人兒,也不是手握重兵的將軍之女,更沒有萬貫家財可以為國庫壯大志威,到底皇上看上她哪一點了?

  而對著通天池,她發愣了好幾天,都沒有在自己這張小臉上看出任何的與眾不同。

  爹啊,您當初為什麼要死得那麼早?若是您還活著,女兒也好知道您和皇上到底在盤算什麼啊?

  她對著自己的影子歎氣,隨手拋起兩個銅錢。

  銅錢掉在地上,兩枚皆是反面朝上。

  下下卦,又是這樣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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