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太傅戲醫女 | 上頁 下頁
十九


  又喝了一口湯,程芷嵐才慢悠悠地說道:「太子出宮時,早有人跟著他了。你想太子這千金之軀,怎麼可能只有兩個宮女跟著?那大內侍衛都是吃閒飯的嗎?只不過越波怕太子不肯和他回去,硬拉著我來當說客罷了,所幸太子這麼懂事,也沒有給他添麻煩,就毋須我出面了。」

  原來如此。既得知答案,顧芳華也沒有留下未的興致,便從銀袋掏出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

  店主急忙過未阻攔,「顧姑娘,哪裡敢再要您的銀子,您領著太子來我這小店吃飯,已經是我八輩子積下的德行了,還有太傅大人,也是我想請都請不來的,您快把銀子收回去,以後只要您想吃,隨時來吃,我絕不收錢。」

  「那怎麼行?那我不成了白吃白喝的盜匪了?」顧芳華故意瞥程芷嵐一眼。「銀子你收下,否則我日後怎麼還敢再來吃?」

  兩人推拒一番,最後店主勉為其難的收下銀子了。

  見她要走遠了,程芷嵐跟了上來,「吃得太飽,正好出去轉轉,你要去哪兒?」

  「和你無關,你能不能別像跟屁蟲似的跟著我?」她忽然站住,回頭叉著腰問:「程芷嵐,你能不找我麻煩嗎?能不跟著我嗎?能不沒完沒了地煩我嗎?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他一挑眉,很好奇的問了。

  顧芳華卻唉哮笑了,「要不然我還當你看上我了。」

  看他臉色一變,顧芳華樂得轉身就跑,生怕他會說出什麼難聽話來損自己,但是能把程芷嵐氣得變了臉色,也是讓她成就感甚高的一件事。

  她老覺得這個人像暗中盯著自己的一雙眼睛似的,每次和他在一起不是被氣得火冒三丈,就是揮身不自在。

  想想,她和程芷嵐應該沒結過梁子才對。

  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兒?嗯……在他當選太傅的那一天吧?

  那天皇帝在御花園宴請幾名愛臣,正好馮貴妃鬧胃疼,召她入宮診抬,她路過御花園時被皇帝看到,喚她進御花園說了幾句話,她也就第一次看到那位傳說中很得皇帝寵信的程大人。

  傳聞說程大人長得漂亮,又才氣無雙,頗得聖寵,然她第一次看到程芷嵐時卻覺得這個年輕臣子長得漂亮不假,口才甚好也是真的,但隱隱覺得他那雙笑味味的眼睛裡似藏有深意,讓她有種想繞得遠遠的感覺。

  還記得當時皇帝說:「這位程大人要做太子太傅了,他年紀輕,還請各位大人多幫襯著些,別縱容了他。」

  她在旁邊聽著想笑,哪有這麼年輕的太傅?她印象中能做人老師的,起碼也該四十開外了,且陛下囑咐其他臣子的話,不像是對臣子的訓誠和提醒,反倒像是維護自己不聽話的兒子似的。

  於是她忍不住笑了,結果惹得程芷嵐當場多看了她一眼。

  但說到第一次和程芷嵐說話……應該是在皇后壽宴上戶部尚書方大人的夫人昏倒的那次。當時方夫人突然昏厥,女眷們一片手忙腳亂,她挺身而出為方夫人把脈時,聽到身邊有人說道:「準備一問乾淨的屋子讓顧太醫診病,這裡人太多,吵吵鬧鬧,不適合問診。」

  她還以為是哪位公侯王爺開了金口,一抬頭才發現原來是程芷嵐在說話。

  他聲音不高,但威嚴十足,兩句話吩咐下去,太監們已經抬來一張軟椅,七手八腳的把方夫人放了上去,送到最近的偏殿。

  程芷嵐跟在她身後問道:「需要叫人拿藥箱來給你嗎?」

  「不用,我開了藥讓人去拿就好。」她說話向來不經腦,年紀輕時更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太傅大人太有宮中之主的架式了,小心被小人指請,可要引火焚身哦。」她只當自己說了玩笑。

  程芷嵐卻眉骨下沉,冷冷一笑,「顧太醫不做這小人就好。」

  這是什麼話?她好心提醒他注意臣子身分,卻被他當惡人?

  思及此,顧芳華忽然一驚,哎呀,若是程芷嵐一直和自己過不去,是因為當年那一句無心之語,那自己豈不冤枉?他也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兒吧?

  皺皺眉,她回頭己看不見程芷嵐的身影,想未是自己把他氣走了。也好,那個人若是尖酸刻薄起來,她還未必是他的對手。

  顧芳華路過杜竿竿所住的客棧時,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想看望一下那個可憐的姑娘,不料掌櫃卻說:「杜小姐已經退房走了。」

  「走了?」她征住,「幾時的事?」

  「就是昨天。」

  「說了去哪兒了嗎?」

  「沒有。」

  聞言,顧芳華的心一沉,難道杜芋竿已經……想著那張俏麗可人的臉,和那無助的表情,她內心深處的自責就越發濃重起來。

  當初她為何要多嘴,瞳了這揮水?若是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杜家的事,那杜竿竿的生死和她也就沒有任何關係,偏偏她問了、她管了、她幫了,杜竿竿儼然算是她的朋友,而她眼見朋友遇險,就算幫不上忙,起碼該有所勸慰,結果她一句勸都沒有說,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杜竿竿去死——見死不救,她真是枉為大夫。

  回到太醫院的顧芳華心情依舊低落,晚上收到一封從宮中送出來的信,是尚仁傑寫的,一是為了白天打擾她而道歉,二是再次懇請她幫忙製作玉露丸。

  見太子這樣誠懇,她頓覺他有些可憐,雖然被人層層保護,照顧得摘水不漏,但何曾有過什麼快樂?也難怪程芷嵐陪著他爬到樹上玩彈弓,就是他最高興的事兒了。

  雖然她想儘量避免用藥入口這種大事,但畢竟心腸軟,禁不住太子的一再懇求,只好回覆那個送信來的太監,「煩請告訴殿下,臣儘量在這幾日給他制出藥來,但藥性可能不會有之前好。」畢竟之前她騙太子說找不齊合適的材料,現在突然說能配出藥來,還是要給自己找好藉口。

  送信太監替太子道謝之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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