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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他自認為臣,視我為主,自然不能對我太冷淡。”聶青瀾答得巧妙。

  司空晨深深盯著她,沉默片刻後,忽然問她,“青瀾,你這一個多月……沒有變吧?”

  她像被觸到隱痛,咬著牙根笑道:“陛下指的是什麼?”

  他的嘴唇嚅了下,笑了笑,“沒什麼,朕想你是不會變的,朕……我是不可能看錯了你。”

  聶青瀾沒想到自己回到驛站時會是那麼晚,天都已經黑了。

  她本來只想和司空晨聊幾句就回來,但是他有許多問題,大大小小,問得非常細緻,她必須打點精神一一應對。

  從廣德茶樓出來時,司空晨先走一步,他要會合他帶來的人馬一同去驛站,她則和楊帆一起走。

  快到驛站門口時,她忽然回頭問:“楊帆,你給陛下寫了幾封信?”

  他被問得張口結舌,沒有立刻回答。

  聶青瀾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忠君愛國,只是……別讓我太難做人,像個傻瓜。”說完,她便先一步進了大門。

  從今天司空晨的言談話語和各種問題來看,她相信自己身邊有人一直在和司空晨通信,傳遞她在血月的相關消息,能對全盤狀況如此瞭解的人,就只有貼身保護她的楊帆了。

  若是以前,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反正她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現在,她很不喜歡這種時時刻刻被一雙眼睛盯著的感覺,仿佛她的行住坐臥都在被人監視一樣,半點秘密都不能擁有。

  但,她又想擁有什麼秘密呢?

  正胡思亂想著,邁進西廂房的小院,忽然覺得角落中好像有個人影,她一驚,本能地警覺戒備,摸向腰刀。

  “回來了?”飄渺的聲音因為夜色顯得有些空靈。

  她的心一沉,那人是李承毓。

  向來不慣夜色的他,此時獨自坐在陰暗的角落裡,手中像是握著一件什麼東西,她看不清,但能清晰感覺到他的眸光幽亮地凝注在自己身上。

  “嗯,是啊,不知不覺走了這麼久。”她心中有愧,不僅因為自己背著他去見了司空晨,將血月的一些內幕幾乎盡數傾倒,還因為在她出門前,原本他是先有約於她的,卻被她拒絕了。

  “還沒有睡嗎?”她柔聲問,“這裡這麼黑,你怎麼坐得住?”

  “殿下不回來,我放不下心。”他站起身。黑夜中,他的聲音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清冷,那是以前未曾有過的氣息,“殿下還有事要交代嗎?”

  “……沒有。”這樣的他讓她感到不安。

  “那麼,告辭了。”他沒有再多言語,轉身就要離開。夜色下,他的身影被垃得異常蕭瑟深長,聶青瀾忍不住叫住他。

  “承毓……”她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聲音出口之後才發現輕如蚊蚋。她以為他不會聽到,但他奇跡般地站住了,轉過身——

  “殿下還有事?”

  “陪我……再喝一杯吧。”她輕聲說。

  黑夜中,他像是默默凝視她許久,然後那絲清冷又化作了溫暖的笑意,“只要不是為了醉,我可以奉陪。”

  酒,清澈地倒進一雙杯子中。

  聶青瀾和李承毓各自拿起一隻杯子,誰也沒有急著喝,而是一齊仰頭看天。

  “今晚無月。”她歎道。

  “是的。但是我們可以心中有月。”他就坐在她身畔的臺階上,“不會有永遠的烏雲,最重要的是,要能推開心頭的那一片。”

  “何當撥去閑雲霧,放出光輝萬里清。”她咬著杯沿,獨自沉思著他的話。

  “殿下心頭迷障太多了。”他淡道,“您不該是如此優柔寡斷的人。”

  她自嘲地笑笑,飲下那杯酒,平靜地說著屬於自己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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