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佞王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好不容易,她的腳不那麼疼了,這一天趙玄宸又正好入了宮,她嘗試著走出那片被他圈出來給予她養病的寧靜小院,一步步向王府外走。

  起初沒有人阻攔,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喚一聲「駙馬」,但是漸漸地,當她越來越逼近到王府門口時,她明顯感到身邊已經有人跟隨。

  知道她距離大門口不到七、八丈,有道人影忽然擋在她身前,伸臂阻擋,「駙馬,請留步,王爺有令,駙馬受傷未愈前,不得出府。」

  她的眸光如星子般明亮,直視著那個人——侍衛長胡清湘,淡淡問道:「王爺是否說過,我是他的犯人,若我出府一步,就地格殺?」

  胡清湘遲疑了下,苦笑道:「當然沒有,駙馬是王爺的貴客。」

  「那就請不要擋我的路。」她繞過他,繼續向外走。

  胡清湘再度阻攔,「駙馬,請不要讓在下為難,王爺的脾氣,駙馬應該知道,如果他怪罪下來,在下吃罪不起。」

  她頓足看了他半晌,問:「你幫他殺了很多人嗎?」

  胡清湘一愣,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白佳音繼續注視著他,「若你殺過人,那麼今日為了阻止我,也可以殺了我,否則,我不會留下來。」她再也不停留,直接走到王府門口。

  胡清湘在後面大喊一聲,「關門!」

  「誰敢?」白佳音驟然動怒,凜然喝道:「我好歹是公主的駙馬,私自拘押也是觸犯天雀法律的吧?今日誰要是強留我在這裡,我即刻就自刎在門前,你們可以試試看,我說到做到!」

  她的樣子嚇住了看守門的家丁,沒有人再敢關門,倒不是因為她的身份,畢竟在天雀朝中,誰都知道甯王才是最大的那一個,但是近幾日王爺將這位駙馬帶回府內,細心診治的事情早已在家奴中傳開,人人都知道王爺對這位駙馬的態度很不一般,生怕開罪了「他」也是開罪了王爺。

  白佳音卻知道自己這一下雖然唬住了王府中人,但如果趙玄宸回來,自己一樣沒戲唱,於是她趕快出了府門,頭也不會地向著慶毓坊所在的南市口大街走去。

  終於出了那座氣勢恢宏的王府,她的心情好了許多。這些天悶在那座小院中,頭上只有四方天空可以看,每日裡還要忍耐他來看她時的種種厭惡和反感。

  他天天親自為她的腳上藥,幫她按揉,那動作越是輕柔,她就越是抗拒。

  她不喜歡看他對自己溫柔,因為她認定那都是虛幻的假像,她的眼前總是浮現著他一身浴血時依然冷笑的神情,那些踐踏人命的警告,也讓她無法將他再視作一個可以傾心信賴的人。

  所以,即使他將她呵護於掌心之上,又怎樣?他擅長演戲,無論是當年的乞丐,還是現在的甯王。從他的臉上、他的口中,幾時能看出、聽出幾分的真心?

  就是此刻他說他要她,在乎她,愛他,要娶她,她也不會信了。

  愛,不該是這樣的,那該是兩個人的相濡以沫,該是兩個人的生死相隨,而無涉旁人的命運,更不能以這樣的霸道強佔來要挾彼此。

  但是她有時候也會惶惑。三年前他不是也如此霸道強佔?只是那層真面目,是在最後一刻才展現而已。

  而她,對他念念不忘了三年的,究竟是他患難時與她的相扶相攜,泰嶽山上的互幫互助,風雪洞中的彼此取暖,還是,他那一句沒由來,卻撼動她心的承諾?

  慶毓坊的新址已經將要開張,白佳音的出現讓掌櫃的很是驚喜。

  「主子,您出來了?」

  顯然她這些日子在王府中被禁錮的事情讓家奴們擔心不已。

  她點點頭,「出來走走。」誰知道一會兒趙玄宸回來之後會不會把她又抓回去?她幾乎可以預見那一景象。

  她注意到門口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馬車裝飾華麗,一看來者就是身世非凡。慶毓坊還未開張,會有什麼大主顧提前光顧?

  「公主殿下來了。」掌櫃的笑道。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佳音被迫做駙馬的事情,雖然人人奉命不敢說破,但是提到公主和主子的事情,他們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又不免覺得好笑。

  白佳音卻一蹙眉,「她來做什麼?」

  「在跟孟豪說話,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皺著眉,心底隱隱有不好的感覺,逕自走了進去。

  方漢就在內室的門口,與其說是在等候公主的出來,更像是在把守望風,因為他一看到白佳音,就詫異地大叫起來。

  「駙馬!您怎麼在這裡?您從王府出來了?您、您的傷好了嗎?」

  白佳音看他喳喳呼呼地跑來要攙扶自己,提前閃身一避,不悅地說:「喊什麼?還怕公主聽不到嗎?」

  話音剛落,內室的大門就打開了,孟豪手足無措,神色慌張地站在那裡,「主子,您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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