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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上了馬,她狂抽馬臀,以前所未有過的速度奔向東城門,一路上是否踢翻了菜攤,絨是撞到路人,她全然顧不上,只是努力地向前追趕。

  來到東城門時,她勒住緩繩,急問守衛,「有沒有人看到鸞鏡王爺?」

  「鏡王爺?他剛剛出了城門不久。」守衛誠惶誠恐地對她行禮,可她又在頃刻間風馳電掣地往前直奔。

  也不知道奔馳了多久,直到她座下駿馬累得筋痕力竭,不得不停下來大喘粗氣,她再怎麼用力抽擊馬臀,也趕不動這匹畜生。

  她再一次知道什麼叫絕望。放眼四周,是無垠的荒原,茫茫天地之中,哪裡有鸞鏡的身影呢?他是活著,還是已經……

  她不敢想,流著淚,挫敗地在呼嘯的冷風中放聲狂喊,「鏡!你回來!你回來。」

  風聲嗚咽,每一聲都像是陪她哭泣。

  她,已經沒有機會再見到鸞鏡了嗎?

  再也沒有機會了……

  最可悲的是,她甚至不知道,這是生離,還是死別……

  昏迷中的鸞鏡突然像是被什麼刺激了一下,全身一震,倏然張開眼睛,但是,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醒了嗎?」耳畔響起鷹翼的聲音。

  「鷹翼?」他困惑地問:「我現在在哪兒?天怎麼這麼黑?」

  鷹翼聞言卻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們快要進入大氏國的國境了。」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沒有死嗎?」

  記憶的最後畫面,他喝了那壺離別酒,酒液在身體內肆意翻滾、燒灼,讓他支持不住地跌下馬背,他甚至看到從自己口中流出的鮮血,浸染了身邊的土地。

  他以為這一次他真的會死,結果,終究是醒了過來,為什麼上天對他這樣冷酩?難道他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嗎?

  鷹翼大笑道:「別說傻話,我怎麼能讓你死在該死的鳳朝人手裡?門

  鸞鏡側耳傾聽,「你的笑聲聽來真是古怪,還有,為什麼天色會這麼黑?黑得我什麼也看不到。」

  依舊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鷹翼逞自笑著又說:「父皇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我派人送回去的消息,說不定父皇會親自來接你——」倏然,話音略硬,視線凝固在他的身上。

  鸞鏡緩緩伸出一隻手,停在自己眼前,然後翻轉了一下,接看,他的動作僵住,臉上的震驚很快被慘笑取代。

  「我看不到了,是嗎?」他幽然問道。「那毒藥很霸道,你救了我的命,卻救不了我的眼。」

  鷹翼硬咽的說:「我帶你回大氏之後,一定能把你的眼睛醫好,放心吧門

  但鸞鏡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反正我什麼也毋需看了。」

  與九歌訣別,連心都死了,看不到九歌,他的生命再無意義,此後就是春花勝,夏荷開,秋葉紅,冬雪白,四季輪轉,世間的一切,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看不到,是上天對他的懲罰,懲罰他用卑鄙的手段欺騙了他的摯愛,為了讓她登上頂峰,犧牲了無數人。

  不死,但生不如死。

  有命,卻無光明。

  這便是他今後的人生。

  第十二章 追隨

  九歌剛下了朝,路過荷花池的時候,聽到水榭對面傳來一陣女子歌聲。

  很久以來,宮內都沒有歌聲了。所有人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所以連樂坊都不敢大聲手!l練任何曲藝,今天,是怎麼了?

  她遂走過去一探究竟,看到一手!!十幾歲的女孩子正在教習的指引下,認真地練著新曲。她們的歌聲清婉悠揚,沁人心脾,只是九歌聽到這樣美妙的歌聲,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她皺著眉,問:「最近宮中又沒有慶典,你們在為什麼演練?」

  因為她是獨自前來,無人事先通報,眾人看到她時都嚇了一跳,紛紛跪倒,教習趕緊跑過來享報,「陛下,我等奉太后之命,為陛下的生辰演練新曲。」

  她的生辰?九歌這才恍然想起。對啊,她馬上要十九歲了。

  往年這個時候,滿朝進獻的賀禮會堆滿她的公主府,而今年……冷冷清清的皇宮讓她連這個日子都忘記了。

  她擺擺手,「停了吧,朕今年不想過壽。」

  教習為難地說:「可是,這是太后親自吩咐,說是怕陛下覺得冷清……」

  九歌沉下臉,「我喜歡清靜,討厭熱鬧。」她轉身欲走,忽然又像想起什麼,於是回頭問道:「剛才你們唱的是鳳朝的歌嗎?為什麼朕聽著覺得不像?」

  教習躬身回復,「這是新排練的曲子,加了一些鄰國民歌的曲調。」

  「鄰國?」她沉吟一瞬,「是……大氏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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