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女帝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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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的身上除了沾滿鮮血的戰袍和冰冷堅硬的愷甲,什麼都不會碰觸,直到遇到她,被她溫暖嬌軟的身子緊緊貼著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是會跳的,血,也是熱的。 九歌,是他以全部生命追逐的愛戀,他永不能失去的熱源與力量。 朝堂之上,九歌正襟危坐地聽著朝臣們一件件講述著軍政民事,眼角餘光卻悄悄地瞥著站在自己左手邊第一位的鸞鏡。 每次上朝前,他一定會把朝政事先為她講一遍,朝堂上她再「臨陣迎敵」。不過,昨夜他們兩人纏綿很久,以至於他要和她講的時候,她卻因為疲倦睡著了。今天一早,他也沒有再來見她,若是一會兒遇到什麼難題,該怎樣拋給他呢? 正想著,就聽到有臣子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她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陛下以為如何」,無論別人普她草了多少主意,最後的決斷還是要由她來做。這樣大的一個國家,大大小小的責任都要她一人來扛,如果決斷錯了,她就是鳳朝的罪人。 她不會忘記父皇把鳳朝交到她手上,冊封她為皇太女之時的那份沉重,如果她做得不好、做得不對,她最辜負的是父皇。 見她沉默,鸞鏡很有默契地側身邁出一步,躬身道:「陛下,戶宮孫大人的意見所言極是,倘若再不加築堤壩,三兩年後,河水氾濫,危害我鳳朝的大災興許就會到來,還請陛下早日決斷。」 這回她聽明白了,但也沒有立刻決策,而是問道:「加築堤壩要多少銀子?」 孫大人答道:「大約~一七、八萬兩。」 九歌語調淡冷,「孫大人,你是戶宮的老人了,當年和我父皇要銀子的時候,也是這麼合糊其詞嗎?回去算好一份清單呈上來,再議修堤之事。 孫大人沒想到碰了個釘子,呐呐地只好退下。 她在鸞鏡的眼中捕捉到一絲讚賞的笑意,也不禁啟唇回以一笑。 散朝後,她宣鸞鏡來見她,在他面前,她總是可以輕易卸下女皇的威儀,就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放縱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嬌笑看問他,「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鸞鏡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反應很快,頗有女皇的樣子了。」 「還不是你調教得好」她的臉上盡是得意。「以前你說六宮之中關係複雜,利益交纏,我還不大理解,現在我是有點明白了。戶宮來要銀子,兵宮那邊也要,好像我這裡是個大錢庫,誰不來刮一筆就會覺得自己吃虧似的。」 他幫她分析著,「兵宮原來是二皇子的地盤,兵宮上下不少將領也都是二皇子的心腹,二皇子之死讓很多人不服氣,所以,一直找機會想給你這個女皇、我這個王爺下馬威。對於他們,還是以安撫為主,畢竟他們手中握有重兵,不像戶宮那群文人那麼好打發。」 「這樣想來,我朝的軍權分配不大合理。」九歌皺眉道,「各地方的將領都握有重兵,若是他們勾結串聯,豈不是要威脅朝廷?」 「所以在大氏國就有以虎符調兵的規矩,而鳳朝沒有。」鸞鏡和她對視一眼,兩人的心意瞬間相通。 九歌笑道:「那你就幫我擬個旨吧,從今以後,各地將領可私自調兵不超過一千,超過一千者需以虎符相對。虎符一分為三,皇帝握其一,兵宮握其一,地方將領再握其一。」 鸞鏡贊了一句,「不錯的點子,不過執行起來只怕下面會有不少反對聲浪,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聳肩,「無妨,反正自從我由九歌公主變成皇太女之後,反對我的人越來越多,到現在我做了鳳朝的女皇,還是有很多人看我不順眼。反對就反對,大氏國的戰場我都不怕了,還怕他們不成?」 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除了勇敢,你還要有面對各種困難時清醒的頭腦,我看你現在倒是越來越像個女皇,你父皇果然是沒有選錯人。」 走到一旁,他在案上浦開黃維,為她起草聖旨。 九歌跟過來,托著腮看著他的動作說:「不過我對你可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了。鏡,你居住的那個長月島上,有老師專門教你功課嗎?」 他苦笑道:「那個地方,除了我父親和幾個家奴,再沒有別人了。 「那你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麼多治國之道?要說心機之深,你是我所認識的人裡最深的一個。」 鸞鏡赫然抬頭,眼中的精光讓九歌嚇了一跳,那種陌生銳利是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 「我、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恐懼。她很怕看到這個樣子的鸞鏡,仿佛他是一個陌生人。 他慢慢低下頭去,輕歎著放下筆。「九歌,我不知道你是在贊我,還是在懷疑我?也許,那封信並不能從你心中真正的抹去,它還是動搖了我在你心中的信心。」 「不是、不是的,你別亂想。」她急切地擺手,「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你別往心裡去,你看你,板看臉的樣子好嚇人。」 「有嗎?」他啞然失笑,一手拉過她,「好了,我們不提這事,我也不板著臉。」 九歌長出一口氣,「都是那個雲初濃可惡,沒有她,哪會折騰出這麼多的是非?我一定要儘快把她嫁出去」 雲初濃今天照例要來向太后請安,走到御花園時,卻有個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裡,像是在等什麼人。 她看了對方一眼,認出他來,遂停下腳步,柔聲問:「是南殿下嗎?」 那人即是南黎王子南昭英。當年因為鳳星愉曾經有意讓他和九歌聯姻,所以南昭英與雲初濃也有過一面之緣。 他立刻走過來拱手道:「太子妃。」 她苦笑道:「早已經不是什麼太子妃了,現在的皇帝是九歌,而我,不過是鳳朝皇子的一個未亡人而已。」 南昭英臉上浮現出一抹憐惜,「太子妃不要太傷感了,太子的事情,實在是上天註定。」 「天註定,也要人來算。」她一語雙關,但他卻沒有聽明白。 雲初濃本想打聲招呼就走,然而又忍不住好奇的多問了句,「御花園裡的花葉都已雕謝,殿下不是在賞花吧,是在等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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