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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她渾然未覺,繼續說道:「我出生時,母親怕我當真得背負不幸,秘密找來相士詢問破解之法,對方便建議讓我有男子身分,可減去災難,我母親便竭力懇求,才讓父親對外公開說我是個兒子,所以除了貼身的幾位家僕之外,連家中的奴僕婢女都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女子。再到五歲對,我便跟著兄長們一起進了學堂。老師們都誇我天資聰顆,未來定是揀梁,父親就乾脆將我的身分隱瞞到底。」

  「姬明煙這個名字從何而來?」

  「那本是四弟一時玩笑取的別名。」她苦笑道,「我有個隨身小印章,偶爾蓋在寫完的詩文上,刻著「明煙青口」四個字,而我當時住的小樓便叫

  「明煙樓」,雅婷笑我是「明煙樓主」,四弟知道後,說我日後若是入朝為官便是個「女臣」,就順口給我取了個P姬明煙」的別名。我若是和他們出府去玩,偶爾換回女裝,就用這個名字掩人耳目,免得被人識破。」

  「那前次怒江之戰,為何選你為將?」

  「我和你說過,季道遠才是逼我冬上將位的幕後黑手。他兒子一季榮堂曾經在慕容府的後花園撞見我著女裝。大約是四年前吧,府中舉行一次賞花會,記得你也去了。我那夭不想出去見人,卻還是被父親拉著轉了一圈。回房剛剛沐浴完就又被四弟拉著去下了會兒棋,出門的時候,無意間撞見季榮堂。

  「他和我一起讀過書,便對我生了疑心。這事他大概告訴過他爹,所以季道遠便一直在陛下面前慫恿鼓動派我上陣。我騎虎難下,不想父親為難,只得答應。」

  「四年前的賞花會嗎?」軒轅策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笑,低聲喃道:「原來在那一次無意間看到你本來面目的還不只我一人。」

  「你又是幾時撞見我穿女裝……」她耳尖聽見,他之前說過,是在府中的一次賞花會上見到她,沒想到剛好也是四年前那次,但她仍一點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何時何地和他見過。

  軒轅策設有回答這問題,「季榮堂這個人我倒也有點印象。」他的面色一沉,「是個喜好美色美酒的花花公子,哼,不過有父如斯,于有何德?記得你說他曾對你不敬?日後我幫你出氣。」

  她微微一笑,「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早已不介意,而且他後來想找我麻煩,都被我打岔化解了。你現在還是個病人,先想著怎樣養好你的傷才是。雖然現在已能下地了,但想要完全康復怎麼也要一兩個月。東遼那邊情勢不明,你現在受傷之事可不能讓他們知道。」

  「只怕當天就已經天下皆知了。」他搖搖頭,接著道:「這幾晚你睡得沉了沒有留意到,每晚子時之後都會有個人在窗外窺探動靜。我雖然看不清那個人是誰,但看窗紙上的影子,身形依稀是那個拓跋隆,這個東遼人我們不是一直懷疑他來歷可疑嗎?」

  「這幾天我也在想他為什麼遲遲留在天雀沒走,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姬明煙認真道:「若東遼是為了刺探軍情而派他前來,那他來得未免太大張旗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東遼人不至於這麼蠢。可他既非刺探軍情又怎麼都不肯回去,我猜他根本也不是在等東遼王的命令,而是他自己可能就是那道命令。」

  軒轅策聽著她的說法,皺眉說:「我就不喜歡你們慕容家的人說話愛燒圈子,說清楚些。」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是東遼的某個重要人物?」

  「你是指……東遼太子那一類的?」他想了想,又搖搖頭,「不大可能,東遼太子今年三十五歲了,你看他,至多二十來歲。」

  「縱然不是東遼的太子,也必然身分顯赫,否則他怎麼敢冒著得罪你的風險,偷運我出臨江呢?」

  軒轅策見她提起當日逃走的事,立刻冷哼道:「你也知道那件事會得罪我,為什麼還拉人下水?」

  姬明煙懊惱自已提起往事,惹得他再度計較,不由得輕輕歎氣,「我們不要爭辮以前的事情好不好?不是說好我們要試著把過去的不愉快都忘了。」

  「好,我盡力做到。」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不滿的扯了扯嘴角,「既然這人讓你懷疑,又接違幾日都在外面偷窺,所以我才應該回王府一趨。我若不動,四周的狐狸們有多少鬼主意也都不敢擅動;我若動了,一條條狐狸尾巴才會暴露出來。」

  「那……好吧,但不行這兩日就走,你要在府內再住幾日,至少等大哥說你可以走動我才會放你走,否則若傷勢加重,就算大哥是妙手神醫也救不了你。」

  見她神色堅決,關懷溢於言表,他心頭一熱,微微一笑,將她攬入懷中,唇輕輕履在那兩片紅唇上。今日她的唇瓣不似往昔那樣清冷,溫暖中透出甜美,讓他心醉神弛,幾乎不能自己。

  若兩個人真的可以這樣彼此牽掛著一生一世地走下去,該有多好……

  慕容俊是慕容家四個孩子中唯一一個習武的,每天早晚都會練劍一個時辰,十分勤勉。

  今天他練到一半就察覺有人在旁邊觀看,起初沒有介意,還以為是送茶來的婢女,但是直覺又告訴他,對方的犀利目光中還帶著嘲諷,便不由得停了手,這才看清站在不遠處的人是軒轅策的心腹連建澄。

  這幾日因為軒轅策在慕容府養傷,連建澄時常會入府探望,聯繫事情。

  慕容俊做為此次風波的始作俑者,一直被慕容歸鶴勒令不得露面。沒想到他藏了起來,對方卻找上門了。

  於是他背劍身後,板著臉說:「偷看別人練劍,為學武人所不擊。」

  連建澄哈哈一笑,「就你這點微末功夫也好意思說?你練的是吳家劍法吧?吳一銘在世時確是武林中排名前十的高手,劍法高明,可惜沒有一個像樣的弟子將他的武功傳世。你練的劍法更是形神皆無,別說上陣殺敵,就是隨便一個高手,十招之內就可以讓你摔翻三次。」

  「好大的口氣?」慕容俊年輕氣盛,哪裡聽得下去這樣的羞辱,氣惱道:「這麼說來,你倒是位高手了?倒要請教請教。」

  「我家王爺在貴府做客,我若是傷了你這個小主人,只怕王爺會怪罪于我。」他禮貌推託,不急於下場。

  「若是怕了就直說,何必東拉西扯地推託?」慕容俊回身走到一旁的兵器房內又拿出一柄長劍,丟給他,「真刀真劍的比試一下,若我真的十招之內摔翻在地三次,我就拜你為師 !」

  連建潛緩緩抽劍出鞘,詭異地笑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先指點指點你這個徒弟吧。」

  今夭夭氣不錯,姬明煙和軒轅策出了房間,到戶外試著走了走。他意外發現她的腿傷已經大好,走起路來竟然不用人攙扶,也不用坐輪椅,只是還有些跛態,不禁大為驚訝,「這也是你大哥給你治好的?」

  「是啊,他每天幫我針灸一回,再用艾灸溫灸穴道,活絡血脈,再練習走路。大哥說再過些時日會更好些。」

  「看來你大哥還真是個奇才,就算無心為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軒轅策又想到自已恢復神速,不禁對慕容錚的醫術大為敬服。「你大哥日後可以跟我去臨江軍前效力。若是與東遼開戰,好大夫可是最重要的人才。」

  「這恐怕有些為難。大哥雖然是個了不起的醫者,但他救人有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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