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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勢單力薄,能查的有限,不如交給楚長煙去查好了。」伸了個懶腰,他漫不經心地說。

  「交給楚長煙?」丘夜溪一楞,「你是說我們就不管了?」

  曹尚真淡淡說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當初我就和你說過,這裡的事情有楚長煙,他好歹和流寇打了這幾年的交道,比你明白許多門道,你硬要插手,只怕顯得越層干政,是下面官員最反感的事情。」

  他又攬著她肩膀低笑,「你就先讓楚長煙去做。他做好了,是你兵部尚書的光榮,搞砸了,你申斥幾句,也無損你的官位,自然有相公我罩著你,何必讓自己這麼辛苦?」

  丘夜溪沉默著,沒有立刻和他辯解。她知道他其實是關心自己才會這樣說。在公事和人際關係上,他向來比自己有經驗、有道理,但是這件事既然她已經插手,又怎麼可能不繼續下去?更何況她身為兵部尚書,海上剿匪本就是兵部的職責,若讓她將責任推給下面的人,甩手不理,也不是她丘家為人處事的作風。看她眉心蹙得緊密,曹尚真知道她心中不贊同自己的意思,也不急於一下子說服她,只是無意間抬起頭,看到他們所住的客棧門前停著一匹馬和一個馬僮,忽然心頭一動。

  「好啊,你們夫婦倆跑到外面閒逛,把我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剛踏入客棧,大堂裡就響起夢嬌公主嬌嗔的聲音。丘夜溪看到坐在夢嬌身邊的人竟然是楚長煙,微微一怔。

  她沒想到他一天之內跑來兩次,而且看夢嬌和他同坐一桌的樣子,像是早就認識了似的。

  又看了眼曹尚真,用目光詢問他的意思,可他並沒有看她,而是笑著說:「有楚大人陪你,你還會無聊嗎?」

  楚長煙已經站起來,大堂內沒有一個客人,連前臺的老闆和夥計都不知道去了哪裡,顯然是被他特意遣走的,所以他說話也沒有特別避諱,對著曹尚真恭恭敬敬地拱手。「丞相大人突然造訪,卑職惶恐。怎麼不先派人送封信來?」

  曹尚真笑著將丘夜溪推到身前,「還不是為了我這個脾氣倔強的娘子?出來這麼些天都不回家,我只好親自來接。楚大人不必和我客氣,你是武將,我是文臣,你只需要和夜溪行禮就好。」

  楚長煙看了眼丘夜溪羞窘尷尬的臉色,又看了下他們兩人依然緊握的雙手。顯然丘夜溪在努力掙脫,但是曹尚真卻握得很緊。

  於是他朗朗笑道:「我們小小的月蘭鎮也不知是怎麼了,朝廷中的擎天巨擘一下子都來了。」

  曹尚真歪著身子坐下,「此地沒有外人,我就叫你一聲長煙。你和我們家夜溪也認識幾日了,幫我勸勸她,好好的京裡尚書不當,非要跑出來搞得自己好像巡按禦史、衙門捕頭似的,查什麼海盜流寇?我早說這些人對朝廷不會有大礙,折騰些日子自然就會散去,何必操心費力?」

  丘夜溪瞪了他一眼,「小惡不懲,就會有釀成大禍的一天。你就這樣幫陛下治國的?」

  「我曾和你說過,活在這世上,明哲保身最重要,你總是這樣強硬地和所有人為敵,就像琴弦繃得太緊,早晚斷掉,到時候傷的人不知道是別人還是你自己。」

  他堆著笑望著她,「夜溪,你可知道為夫我是最心疼你的?」她凝視著他的眼,心中慢慢思量他剛才的這番話。不是生氣他的話太過自私,而是奇怪他為什麼要在楚長煙面前說這些事情?

  流寇之事,他們曾在朝廷上有過爭執,雖然曹尚真沒有和她推心置腹地深談,但是以她對他的瞭解,也知道他對這件事絕沒有他說的那樣輕率看待,更何況,他們和楚長煙都是初識並無深交,在這種人面前,他從來不說真話,此刻這番說詞,莫非也是在做戲給對方看?

  那又是為什麼,他信不過楚長煙嗎?

  她的沉默讓夢嬌以為是她不願意回去,於是慎怪著曹尚真。「尚真哥哥,一定是你得罪了夜溪姊姊,所以她才不願意和你回去。夜溪姊姊,我們走,不和他們男人坐在一起了。」

  丘夜溪不解地任她拉起自己,「去哪兒?」

  「去樓上坐坐,我有些話要和你說呢。」夢嬌對她眨了眨眼。

  遲疑了一下,她才點點頭。

  曹尚真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女人的背影上樓,問身邊的人,「京城的女人都是這樣刁蠻,像野馬似的難以馴服。是不是?」

  楚長煙斟酌著回答,「卑職沒有和京城的女人有過過多的交往,依在下來看,丘尚書為人正直、光明磊落,一心忠君為國,有點小女兒的心思也無傷大雅。」

  曹尚真瞥他一眼,「你對我們家夜溪倒是滿瞭解的。不過她這個脾氣在朝中真的是不佔便宜,我寧可她回家相夫教子,乖乖地別給我惹事。」

  他微微笑道:「若丘尚書是肯乖乖相夫教子的那種溫婉女人,丞相大人當初就不會娶她吧?」

  聞言,曹尚真也報以一笑。「你好像也很瞭解我?唉,我們倆的親事是父母做主,也沒有反對的餘地,不過你也能想到,平日總是一堆應聲蟲圍在我身邊,偶爾遇到了一個這樣敢和我杠上的女人,按照民間土話來說,就是― 還真的挺夠勁兒的。」

  他笑得賊兮兮的,楚長煙也就陪著他笑。

  接著,曹尚真話題一轉,「流寇的事情,就還是請長煙你接著忙吧,該剿的時候就剿,朝廷每年都會給兵部撥銀子,不用一用,難道要白白放著?陛下喜歡聽戰功,你就多寫點喜報給陛下聽,累積些戰功,日後我也好調你入京。至於流寇能不能肅清並不著急,中原那邊和異族打仗,一打就是上百年,也沒見有幾次肅清的,不必真的把他們當回事。」

  「是。」楚長煙深得領悟般起身致意,「多謝曹丞相栽培。」

  「不必客氣。其實要栽培你的也不是我,出京前陛下還和我問起你,你是從宮裡出來的,陛下對你還有印象,一直說你年少有為,堪為大用,我倒沒有想到,你和夢嬌也是舊識?」

  「那年陛下召我入京,封我為千總的時候,曾和公主有過一面之緣。」

  曹尚真似笑非笑地點頭。「我們夢嬌心高氣傲,不輕易和人交朋友,我瞧她剛才看你的眼神像是很贊許,所以即使沒有我,我看你將來要想高就也不成問題。」

  此話一出,楚長煙誠惶誠恐似的立即低頭拱手。「卑職是丞相大人手下之臣,不敢走旁門左道。」

  「若是你和公主的交情能再深點,說不定……就不是什麼旁門左道。」

  曹尚真說得曖昧隱諱,可楚長煙仍舊垂著頭,並未響應,彷佛沒有聽懂似的。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丘夜溪看她一進了屋子,忽然變得扭扭捏捏起來,就知道她拉自己上樓絕不是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只是為了給自己解圍而已。囁嚅了半天,夢嬌才小聲問道:「我聽說我母后要給尚真哥哥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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