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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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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他瞬間又回復了神色,「明天我要陪陛下去游湖,你去通知舞人,讓他明日也一起來。」 「八哥嗎?八哥不是前不久離開聖都去南嶺了?」 「他現在住在令狐雄那裡。」令狐笑極其簡潔地回答:「告訴他一句話:和陛下慪氣害的是他自己。」 令狐琪皺皺眉,「可是我覺得八哥也挺可憐的,他與陛下的關係其實早已人盡皆知,但是陛下對他卻總是若即若離。要說八哥也是個大好的男人,什麼樣的好姑娘娶不到?為何要做男寵,整天取悅陛下?」 「你以為我們令狐族當年為何得到聖朝大權?」令狐笑細白的牙齒咬了咬唇,「這就是他的命。」 令狐琪鬼靈精地眨了眨眼:「但是我看陛下每次看七哥你的神情很不一般哦,他對七哥好像總是垂涎三尺的樣子,不過七哥到底還是有本事,居然從來沒有讓他占了便宜。」 「因為取悅陛下並不是我的命。」 「對哦,七哥的使命是輔佐聖皇,創建我一朝三國自聯盟以來最偉大的太平盛世!」令狐琪慷慨激昂的話並為引得令狐笑的半點贊許之色。 他只是幽然地看著窗外一片片凋落的楓葉,喃喃低語:「我的命運如何皆由我掌控,只是結局……永不可預知。」 不可預知。「你算不出自己的未來時會有多恐懼?」那蒼老的聲音就像是鬼魅一樣日日夜夜纏繞著他,讓他不得安枕。 眼看大限之日將至,那個老頭子雖然瘋瘋癲癲,但一輩子算無疏漏,他所預言的必定要發生。 死於非命?左手掌中那幾個如蠶豆粒大小的紅字無論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塗抹掉。自那以後,他的左手一直緊握,再不張開,仿佛要把那四個字都攥碎在掌心中。 然而,字,攥不碎,命,早已註定了。 春日遊湖,看的是「畫船載得春歸去,余情付,綠水湖煙」;夏日遊湖看的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但如今已是秋日,要看什麼?難道是「無邊落木蕭蕭下」麼? 聖都最大的湖便叫聖湖,但並非是皇家禁地,尋常百姓都可以來這裡遊玩。每年聖皇來遊湖也不會提前封湖,因此皇親貴戚、平民百姓一同游湖的盛況經常可見。 今日,聖皇的船自宮內的一條內河緩緩而出,進入聖湖的時候,諾大的湖面上並沒有太多的遊船。 「看來懂得欣賞秋景的人實在是不多呢。」聖皇一隻手掀起簾子向外看,一邊笑著感歎,「舞人,你說是不是?」 令狐舞人,在令狐家排行第八,在朝政中並無過響的名號,但卻是令狐笑的孿生兄弟。他的容貌與令狐笑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間的沈鬱遠遠勝過令狐笑的清冷,所以幾乎是所有人都可以在一眼內就分清他們兄弟二人。 今天他始終坐在令狐笑的身邊,看著令狐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琴弦,聽到聖慕齡問話,懶懶地回答:「大概是吧。」 聖慕齡側過臉來,「丞相大人的琴弦還沒有理好?要聞雅奏還真的是難呢。」 「那就讓舞人給陛下吹奏一曲。」令狐笑拾起放在旁邊桌上的洞簫,遞給了舞人。 舞人皺皺眉,很不情願地接過洞簫,放在唇邊。 遲遲沒有聽到洞簫的聲音,聖慕齡不得不再度將目光從湖面移過來,問道:「舞人怎麼不吹?難道還要朕親自求你嗎?」 這話裡透著一股火氣,令狐舞人垂著臉,那低幽的簫聲也就在此刻嗚咽響起。 聖慕齡移動身子坐到他們旁邊,一手抱膝,一手在桌面輕輕敲打著拍子,笑吟吟地看著慢理琴弦的令狐笑,低聲道:「要是琴簫合鳴才最好聽。不過卿這張琴今天似乎很不給卿爭氣啊。」 「陛下難道只是眼中有琴,耳中沒有聽到簫聲麼?」令狐笑淡淡地回應。手指撥了一下琴弦,「並非所有的琴簫合奏都會悅耳。」 聖慕齡的臉色微變,瞬間又笑道:「是啊,卿的興趣自然與別人不同,我看你是要配個絕世佳人才可以。只可惜要找到這麼一個人還真的是很難。比如,岸上那兩位姑娘你就看不上吧?」 令狐笑停下手,隨意地順著他所指的方位看出去——這個時節來遊湖的人本就不多,湖岸邊停著一輛馬車,車邊還站著兩個風姿綽約的女孩子,因而更顯得惹眼。 「看那輛馬車的裝飾,應該也是官宦家的女孩子。」聖慕齡眯起眼去看,「那個穿黃衣服的好像是宇文家的姑娘,是不是?」 「嗯,」令狐笑也認出來了,「是宇文柔。」 聖慕齡瞥了她一眼,「你對女孩子還挺留心的。」 「那張胖臉想不記得也難。」令狐笑的視線卻並非停留在宇文柔的身上,在她身邊那個紫衣的女孩子又是誰?搜遍了記憶裡但凡見過的貴族女孩兒都不曾有過這個人。 但是……明明又對這張臉是有印象的。 在何時何地曾經見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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