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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她陡然明白他在指什麼,因為那杯原本應該留在偏廳的茶竟然就放在他的手邊。

  「如果這杯茶我全喝了,或是讓宇文柔全喝了,你準備怎麼為我們收拾殘局?是為我向宇文家求婚,還是替陛下擬一道丞相即將大婚的公告,昭告四海?」

  「這茶你不是沒有喝?既然事情已了,還說這些做什麼?」她知道自己現在完全是作賊心虛,在他的咄咄逼問之下只想拔腳逃跑。

  但是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長臂一伸,便將桌子對面的她猛然攫住,「你想去哪裡?」

  「陛下在宮內等我,我要回去。」

  「回去覆命?」他冷笑,「你想怎樣回答?說我沒有被迷藥迷倒,計窮事敗,功虧一簣?」

  「隨你怎麼想,放手!」她的心中越來越亂,腦海中轉的居然都是當日在丞相府他臥室內被他強吻的那一幕。當時就是現在這樣的感覺,四周的空氣詭異,天地之間仿佛只有她和他兩個人,而她,無處可逃。

  「放手?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能放得開手嗎?」他已從桌子後面轉過來,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端著那杯茶。

  「娘娘親手烹製的茶,自己可曾喝過?」

  賀非命驚得花容變色,「你想怎樣?」

  俊逸的薄唇微微一笑,將那杯茶又飲下一口,然後在她尚未回過神的時候,哺入她的口中,涓滴不剩。

  她驚得想將茶吐出來,奈何他將她的唇給完全封住,竟不給她任何張開嘴的機會,同時托住她的脖頸,將她的身子向下一壓,那茶水就順著咽喉毫無阻塞地全部侵入她的身體。

  「自中原購來的這種密藥,原本還是經我之手送入皇宮,你以為我嘗不出它的味道?」他的聲音帶著-份致命的魅惑,飄在她的耳際,「只是這種藥你下的份量不重,所以是緩發的,我也因此才能撐到現在。」

  「你……」她此刻才驚醒,原來他並非沒有被迷藥迷倒,而是故意拖延時間,引她上鉤。

  「古人有詞雲:『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我一直很好奇,這種極盡旖旎之色的文字,如果換作實景會是如何?」

  「你可以去找別的女子試……」忍不住瑟瑟發抖,她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剛剛進門時就覺得他的眼神不對,還以為是這件事讓他生氣,怎麼也沒有想到那是他在偽裝自己被迷藥折磨時的壓抑。

  「別的女人?」

  從他的嘴角流淌過的那一抹冷笑是鄙夷嗎?

  「我要的是可以和我站在一起,讓我敬重的對手,可以和我比肩而行的知己,世間有幾個女子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匆匆回道:「或許有很多。」

  「但眼前我已經沒有時間去尋覓了。」

  他將她壓翻在地,她的身下是冰冷的石板,而她的身體卻是截然相反的火燙。

  那茶明明是緩發的啊,為什麼現在她就已經無法抵抗藥力的揮發了?

  雖然神智已近混亂,但她還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肌膚上滑過時所帶來的顫慄。那與聖皇觸摸她的感覺不同,是因為藥效的緣故嗎?

  為何她的心並不推拒?連身體的那些輕顫都仿佛是因為亢奮所致。

  他的肌膚和她一樣的滾燙,唇舌中還有茶葉的清香,那是在他們被×火糾纏之時,彼此之間唯一的一絲清涼。因為雨水而滌盡了茶水中原有的苦澀,所以茶香中的甜酸就更像是×情的猛藥,助長了他們的沉迷。

  「那闋詞的最後一句是:『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在情火燃燒最旺,彼此糾纏不休的時候,令狐笑居然清晰地輕聲低吟出這樣一句話。

  賀非凡睜開迷離的星眸,眼前一片霧氣,看不清他的眼,只是含糊地應了聲,「嗯?」

  「從今日起,你再也忘不了我了。」

  他的這句話好詭異,像是帶著笑,又不像平時那樣笑得她寒徹骨。她只有緊緊抓住他的肩膀,讓自己再貼近他一些,仿佛這樣就可以看清他的真心。

  最怕動心,卻還是被他穿透了。

  這一句「忘不了」的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心緒變化?而不能忘記的人,難道僅僅是她嗎?

  再後來不知是誰在吟哦,那樣的歡悅興奮,仿佛期待這一刻久矣。

  痛總是隨快樂而來,分不清到底是快樂大過痛,還是痛大過快樂?

  但即使是在神智將要被剝離身體的那一刻,她依然保持了一分清醒,告訴自己——她不會後悔今日之事。

  絕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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