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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死於非命」,抑或「死於非命之手」,當這句話第一次如此貼近地由她口中說出時,他卻沒有了最初的恐懼和擔心。為何?

  不怕她,不怕她會讓自己死於非命。只是恨她,恨她竟然為了對付自己可以做出任何犧牲,連獻身這樣的蠢事都能想得出來?

  好在聖皇是個道道地地的斷袖之君,這個笨女人暫時可以保得身體的安全,不至於被「辣手摧花」。

  奇怪,他幹麼為她擔心?哼,讓她倒楣,讓她去栽跟頭,讓她一頭撞倒南牆最好!

  他冷冷一笑,抽回了原本還停留在那件風衣上的手,重重地轉身,大步離開。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過頭。

  第七章

  後宮專寵櫻妃的消息正如人們之前所想的那樣,迅速地從宮內流傳出來。

  聖皇本來就沒有什麼嬪妃,櫻妃以平民之女的身分飛入皇宮簡直是一則傳奇。關於她怎樣和聖皇相識相戀,為聖皇所傾慕,最終力排眾議召她入宮的故事,更成了坊間津津樂道的話題。

  只是,一切如火如荼的傳聞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賀非命坐在聖皇的對面,做著每天都要為他做的同一件工作——烹茶。

  聖慕齡似乎是愛上了她烹茶的手藝,每天必抽出一些時間過來和她聊天喝茶,而且永遠只愛喝這道櫻桃茶。

  她現在知道什麼叫「相敬如賓」了,雖然有夫妻之名,但是無夫妻之實,在別人眼中她的專寵是值得羡慕和嫉妒的,只是這種事情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一直沒有開口問過聖皇,為什麼至今沒有和她圓房?而聖皇也在以另一種方法兌現他的諾言——讓她參與朝政。

  以後宮女子的身分直接參與朝政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只是私下裡將朝臣遞給聖皇的摺子都看一遍,然後按照自己的推算將這些摺子中所說事情的結果告知聖皇。

  這些摺子要經過的第一雙眼就是令狐笑,每一張摺子上都看得到他批閱過的痕跡。平心而論,在親眼見到他的批閱之後,才會感慨他能夠掌控聖朝絕非是浪得虛名,或是多麼輕鬆愜意。

  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摺,她只連看了十餘份就有些頭昏眼花,而令狐笑不僅每一份都看過,且在每一份奏摺上都寫著密密麻麻的決定意見。他要花費多少的精力和時間才可以做完這些工作?

  漸漸地,她養成了先看令狐笑的批文再看奏摺正文的習慣。因為他的批文清晰有條理,雖然口吻充滿了決策者的精明果斷,但絕非專橫跋扈的霸氣,再加上他文詞流暢優美,字體俊秀靈動,見字如見人,有時候面對著奏摺上的字,她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意。

  當然,與他的約定她不會忘。雖然始終沒有站在朝廷之上,但是在她的精心設計下,令狐家族不時會有一些官吏受到貶斥或遷職。而令狐笑也有反擊,上個月她和宇文家聯合力保的一些人因為「辦事不利」或「才不符實」同樣被降職或罷免。

  互有勝負,但都不是致命的交手。她知道,這只是一個試探的過程,試探對方的底線到底有多深,試探對方手中的王牌還有多少。

  入宮之後,並不常見到令狐笑。雖然他曾經囂張地說這宮內他可以行走自如,但是顯然他的事情繁忙,也不會有太多的閒情逸致一天到晚地往宮內跑。

  所以今日,當聖皇說他約了令狐笑來喝茶時,她微微一愣,脫口問道:「他會來?」

  「為什麼不會?」聖慕齡詭笑地說:「難道你不盼著見到他嗎?」

  「無所謂,」她垂下眼瞼,淡淡地回答,「反正見了也沒什麼話說。」

  「是嗎?朕還以為你們許久不見,一定會有說不完的話。」

  聖皇每次當著她的面提到令狐笑,都是這種古怪的口吻,她甚至懷疑,聖皇遲遲沒有和她行夫妻之實,是不是也在心中誤會她和令狐笑有些什麼?

  令狐笑真的來了。

  由秋轉冬,他已經換上了薄裘,金狐皮毛的裘衣將他原本的俊美面容襯托得更加逸麗非凡。

  聖皇看似親昵地邀他入座,笑道:「這件狐裘穿在卿的身上真是風流倜儻,俊得讓人不不開眼,櫻妃,你說是不是?」

  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流露出過多的欣賞之色,只笑著點頭,「丞相是一國之相,年少有為,風華正茂,是許多千金小姐、貴族名媛傾慕的對象。」

  這句話算是回答了聖皇的問題,但同時也算是轉移開了問題的本意。

  聖慕齡拍手笑道:「說得好啊,愛妃這麼一說,倒讓朕想起一件大事來。丞相大人快到而立之年了吧?而立之人還是孑然一身,未免不好吧?」

  賀非命悄悄從眼皮下面打量令狐笑的反應,他淡冷地說:「這件事情微臣記得曾經和陛下討論過。微臣至今還是那句話,沒有可以和微臣比肩匹配的女子,微臣寧可不要。」

  「要和卿比肩的女子,可是很難找得到的哦。」聖慕齡瞥了眼不動聲色的賀非命,「只可惜櫻妃與朕情投意合,早早就定了終身,否則……哈哈,還真是說不好呢。」

  「說不好什麼?」令狐笑挑眉道,「如櫻妃這樣志向遠大、八面玲瓏的女子,不配君王實在是可惜了她一身的才華,微臣這樣的身分可是不敢高攀的。」

  「不敢高攀的是本宮才對。」賀非命悠然開口,掛著笑意,「陛下要和丞相大人說正經事,幹麼拿臣妾開玩笑?陛下是不是在心中已經有屬意的人選了?」

  「還是愛妃瞭解朕的心思。」聖慕齡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露出親熱無比的曖昧感,「其實這個人還是愛妃你提醒給朕的。還記得嗎?昨天晚上,你不是在朕的耳朵邊說過你的那位閨中好友……」

  賀非命聽得出來聖皇是在故意製造誤解給令狐笑聽,讓他以為是她在床笫承歡時,在聖皇的耳根子邊吹了風,但此刻既然聖皇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她,她又不能不接,只能笑著說:「陛下是說宇文柔?臣妾是說過宇文柔對丞相傾慕不已,不過以丞相人中之龍的條件,小柔她……」

  「小柔也不錯啊。」聖慕齡對於指婚之事很熱中,「小柔無論家世人品在眾多名媛中絕對是上上之姿,而且難得的是沒有驕嬌二氣,日後做丞相府的賢內助更是最佳人選。愛妃不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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