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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大概看出兩人的爭執,他又說道:「賀姑娘請一起過來,朕還有事請教你。」

  這下子賀非命也名正言順地坐到了首席。在她左手邊的那一桌就是令狐笑,兩人相距不過一尺的距離。

  聖皇看起來很開心,和宇文柔立刻閒話家常起來,宇文柔第一次參加餞花神會就得到眷顧,自然極力表現,而賀非命很少開口,因此顯得有些被冷落了似的。

  令狐笑的身子向她微微偏了偏,「你以為施恩于黑羽人,就可以讓他們為宇文家所用嗎?」

  他突然開口,因為距離太近,暖熱的男子氣息一下子撲到她臉上。她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在聖皇眼皮底下討論這件事,隨即接話道:「起碼黑羽人知恩圖報,生性耿直,不會被壞人利用。」

  他的眼角閃爍著詭譎的光芒,「所以你讓宇文化成上表,派他們去聖朝和玉陽的邊界鎮守?」

  「距離聖朝遠一點,總會讓他們安全一些。他們在獄中受你欺壓好幾年,也該喘喘氣了。」

  「是嗎?」他的眸子閃爍,似在冷笑,「你以為本相不知道你心中的盤算?黑羽人向來地薄少種,黑羽龍盈要想讓黑羽國一統四海,就必須有糧草作為堅強的後盾。讓黑羽人到玉陽邊界去學種稻穀,這種一箭雙雕的計謀倒也有幾分巧妙。」

  她的心一顫,臉上還在微笑,「那丞相大人想怎樣呢?我記得陛下已經准奏,而黑羽眾人昨天就動身赴任了。」

  「你想說覆水難收?但是覆水為何會成為覆水,你可曾想過?」他冷幽幽地笑道:「因為本相覺得沒有價值的棋子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也無意收回。」

  賀非命的明眸凝在他的黑瞳上,淡笑地說:「那今日丞相和我說這些事,是為了炫耀您的運籌帷幄,還是想羞辱我的棋差一招?」

  「本相是想說,你這個對手還有些意思,本相有意思陪你多玩些時日。」

  「感謝丞相的抬愛。」

  他們兩個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旁人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看他們坐得如此親密,都不免紛紛臆測這個出身來歷都略顯神秘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可以讓聖皇和令狐笑都如此另眼相看?

  聖慕齡早就在暗中留意兩個人的舉動,此時開口道:「聽說賀姑娘住到宇文家去了?住得慣嗎?」

  賀非命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謝陛下關心,民女在宇文家多受照顧,已經是受寵若驚了。」

  「都說無功不受祿,宇文家如此肯定賀姑娘,一定是因為姑娘有過人之處。」他也似乎意有所指,「不過不知道賀姑娘若找到了更好的棲身之所,可願意搬動搬動?」

  「更好的?」宇文柔先脫口問道:「陛下說哪裡?」

  「比如……皇宮咯。」

  幾個人同時一震,望向聖皇。

  賀非命在怔過之後,苦笑道:「陛下是在和民女開玩笑吧?」

  「君無——」

  「陛下,」令狐笑截話道:「吉時已到,臣該為陛下及各位名媛斟酒了。」

  「哦!」聖皇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擺擺手。

  令狐笑起身,從最遠處開始斟酒。每一位名媛參加這個餞花神會其實最根本的目的,都是為了見令狐笑一面,喝到由他親手倒出的酒,所以每個人都是紅著俏臉地端著杯子,羞答答地偷看著他。

  他從她們身前走過,每一杯酒都倒得很沉穩緩慢,但是除了倒酒之外,再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或是多餘的話。

  直到他來到賀非命的面前,看了她一眼之後,竟然轉身面向宇文柔,「宇文姑娘第一次來,本相多有照顧不周,請宇文姑娘見諒。」

  宇文柔沒想到令狐笑竟然會對她特別關照,簡直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端著酒杯跳起來,手忙腳亂地讓酒液幾乎快灑出來了。

  「多謝丞相。」她那張胖胖的小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

  令狐笑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賀非命對於他冷落自己之舉,本在意料中,並不以為意,低頭正要自己品酒,卻被一片黑影擋住了眼前的光。

  仰起臉,竟然看到令狐笑端著酒壺和酒杯站在她面前。

  「賀姑娘可願意和本相對飲一杯?」

  她有點詫異,感覺到周圍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盯著自己,但是又不得不回應。

  於是她站起身,端起酒杯剛要說:「怎敢有勞丞相大人……」忽然手中的杯子被令狐笑伸手拿了過去,她沒有明白過來,令狐笑又把自己的杯子遞到她手裡,倒上酒,端杯在她眼前,微微一笑,「賀姑娘請。」

  怎麼?竟然要與她換杯飲?她的臉也紅了。不同于宇文柔的羞怯,她的臉紅完全是來自於尷尬和氣憤。

  誰不知道只有夫妻才可以喝交杯酒,令狐笑的這個舉動會引起多少人的議論和遐思啊?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左邊宇文柔的眼神已經化成了寒劍刺向自己,而聖皇也好像在托著下巴暗暗注視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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