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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只有老九那樣的人才會看不透敵人的面具。」他無所謂地哼笑:「現在也好,讓這一對癡人湊到一起去,省掉我許多手腳。」

  「我好奇怪,七哥把九哥派到黑羽國常駐,難道不怕黑羽人殺了九哥嗎?」

  「有黑羽龍盈在,沒人敢動他一根汗毛。有令狐九在,黑羽龍盈也不敢再貿然出兵犯上。」

  他像是說得有些累了,「這些道理難道還要我再和你重複一遍?」

  「當然不是啦,不過……」令狐琪有點不解:「黑羽龍盈和這個女人有什麼區別嗎?」

  「我喜歡明刀明槍的爭鬥,無論結局是血淋淋的慘烈,還是花團錦簇的美景,都比那些小打小鬧地陰謀詭計更讓人興奮。到目前為止,只有這個女人敢面對面地和我做對。」

  令狐琪終於懂了,他望著令狐笑難得一見的笑容,還有最後一層困惑:「可是七哥為什麼認為那個女人可以做到?」

  令狐九左手掌心處有些癢癢的,那四個字總是這樣鬼異地擾亂心緒,那一句「死於非命」聽來可怕,但是當這個女人出現之後他陡然明白了神算子留給他的暗喻是什麼——

  死於非命?其實是「死於『非命』之手」吧?也就是說,他這一生要死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哼,縱然有人跟他說立刻將要天崩地裂也不如這個猜測讓他覺得可笑。他在朝堂縱橫多年,手握多少人的生殺大權?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憑何讓他俯首稱臣?

  「七哥?」令狐琪不放心地說,「要不要派人盯住她,看她要搞什麼鬼。」

  「這個遊戲的有趣就在於我們猜不出對方明天可能會出什麼招數,所以也不用盯著她的行蹤。」

  「就因為她像個好對手,所以七哥才饒她一命?」不管怎樣,令狐琪還是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

  令狐笑思忖片刻,「還有……她的眼睛很像一個人。」

  「像誰?」

  但他只是仰起臉,無聲地一笑,默然不答。

  一場屬於兩個人的暗戰無聲無息地拉開了序幕,旁人並無察覺。

  某日,聖皇與眾臣在朝上議事,宇文家如今的當家者——聖朝一品大員,官拜水利總督的宇文化成忽然啟奏說:

  「近日天相反復無常,只恐聖河河水氾濫,請陛下早派治理之人。」

  聖慕齡看了眼令狐笑,問道:「丞相有合適的人選嗎?」

  令狐笑卻看向宇文化成,「既然總督有此要求,一定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吧?」

  宇文化成說:「聽說今科剛剛中選的狀元蘇青和寫就一部『治河條略』,應是這方面的人才,臣請陛下派此人前去治理,必有建樹。」

  聖慕齡很痛快地點頭答應:「蘇青和嘛,朕知道,年過四十考上狀元實在不容易,就委命為……『鎮河大使』好了,明日動身。」

  「蘇青和固然不錯,不過治河可不是紙上談兵這麼簡單。」令狐笑悠然插口,「最近河上盜匪猖獗,為了蘇大人的安全,我看再派一員護將隨行比較妥當。」他回身喚道:「沖然。」

  令狐沖然,令狐家十一子,現在是內宮禁軍總領,被令狐笑當殿叫出來後,令狐笑對他說:「你年紀還小,總是在皇城中不能施展拳腳,鍛煉意志,出去走走看看多些歷練,日後也好報效陛下。陛下以為呢?」

  聖慕齡還是那樣無所謂地點頭:「好啊,既然是丞相推薦,應該是錯不了。蘇青和是鎮河大使,那令狐沖然就封為鎮河將軍,官升二品,明日一起動身吧。」

  此番話一出,宇文化成不由得變了臉色。

  令狐笑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下朝的時候,宇文化成笑著來給令狐笑道喜:「恭喜丞相大人,家裡又有一位近親得蒙眷寵,高升連連啊。」

  令狐笑淡淡道:「宇文大人也不錯,聽說蘇青和至今仍然是孑然一身,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配給那位在府中寡居多年的令妹倒是天作之合。還聽說昨日蘇青和曾經到宇文府中坐客賞菊,不知道令妹是否也在座陪席了?」

  宇文化成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就好像心事被對方看穿後不免惱羞成怒。

  令狐笑還未走出多遠,就有一名小太監跑來傳旨:「陛下有旨,宣丞相大人書房一見。」

  他只好返身回去。

  令狐舞人就站在書房門口,抱劍胸前,眼神幽幽地不知道看向哪裡。令狐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近日可好?」

  令狐舞人反問道:「那個女人沒對你怎樣吧?」

  令狐笑優雅地挑唇:「你想她能輕易贏我嗎?」

  不用想也知道宇文化成今日朝堂上這一出是誰背後出的主意。將新科狀元拉攏到自己家族中去不算,還要立刻討封,只怕治理聖河是假,趁機攬權是真。

  這點伎倆若看不出來,他還是令狐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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