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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拆開那封信,看了一遍。

  黑羽文修有點迫不及待地問:「女王,他又在耍什麼花招?」

  「他說已經派船來接令狐九,希望我們這邊做好準備。」

  他不由得冷笑一聲,「哈,這個時候他還想讓令狐九全身而退?真是癡人說夢,我們要是放他回去不成了大傻瓜。」

  「不,」她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放他走。」

  「什麼?」他大驚,「女王,難道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昨天令狐九讓自己的手下潛逃,說不定就帶走什麼重要的情報,而那人到現在生死未明,也不知道是否已經逃回聖朝。如果再讓令狐九回去,我們這邊不知道會有多少秘密都被令狐笑摸清楚,這個人絕對不能放走!」

  「我答應過他,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她疲倦地說:「死的人夠多了,不應該再賠上他一條性命。」

  「大戰前夕,敵方死幾個人是很正常的,女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了?」頓了頓又道:「如果女王今日對敵人仁慈,他日就是敵人對你殘忍。令狐九昨天死了幾個手下,你放走他,我們黑羽國又要死多少人來陪葬,可就不知道了。」

  她低垂下眼,喃喃道:「既然都是死,為什麼我們要打這場仗?」

  她突然流露出的恍惚和迷離讓黑羽文修更加心驚,不禁大聲喝道:「女王難道忘了歷代先王的遺志了嗎?」

  她睜開眼,雙手捏得生疼,「文修,你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我是為了黑羽國的安全。女王,你又為什麼非要救他?而且你對他手下留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那人的如簧巧舌真的把你說動了嗎?」

  黑羽文修的質問讓她無言以對。

  她不能否認,自己對令狐九的確是一忍再忍,而且還暗中維護。但是,要她硬起心腸把他關起來,或者當作要脅聖朝的人質,她……做不到。非但做不到,她還不能夠想像當別人傷害他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無論如何,必須讓他安全離開!」她從牙縫裡進出這幾個字。

  黑羽文修沉默半晌,才說:「這件事,既然女王已經有了決定,微臣本不應該和女王爭執。但是事關國家存亡,女王可否召見幾位朝中重臣商議,以免日後落人口實?」

  她盯著他的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微臣不敢。」

  她握緊的雙拳陡地放開,拍在桌案上,「好,你去叫人,隨便叫誰來都可以,但是我告訴你,令狐九,我放定了!」

  令狐九並不知道令狐笑也寫了信給黑羽龍盈,但是他卻明白,令狐笑要想把他接走是決計不可能的,如果黑羽龍盈不同意的話。

  整整一個上午都非常平靜,就因為過於平靜反而顯得詭異。

  黑羽龍盈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是黑羽文修顯然另有打算,所以無論他在宮院裡怎麼轉,遠遠地都有人偷窺著他的一舉一動。

  中午時分,他回到黑音閣,早有人為他準備了午膳。他在樓上憑窗而坐,還沒有動筷,便發現遠處議事殿似乎不太尋常。

  以往那裡和整座宮殿一樣地平靜,但是今天隱隱約約一直能傳出一些人聲,距離遠,聽不清在說什麼,可是聲音既然能飄到這裡,一定是因為說話的聲音很大。

  在王宮裡,誰能這麼高聲放肆?黑羽龍盈本人?不,不是!人聲似乎很多、很雜,並不只她一個,而且他們在討論什麼,會起如此激烈的爭執?

  他心頭微動,故作不經意地問身邊送飯的那名士兵,「黑羽言武將軍在議事殿嗎?」

  「在。」士兵不疑有他,老實回答。

  他再問:「那黑羽文修大人現在可否方便過來?」

  士兵搖頭,「總管大人現在也在議事殿跟王以及幾位大臣議事,大使要想見他,得等一會兒了。」

  這麼看來,他們果然是在開十分緊急的會議。

  於是他又道:「聖朝的船是否已經停靠在港口?」

  「是有令狐家族族徽的那艘船嗎?」士兵說,「我聽隊長說昨天晚上就已經靠岸了。」

  果然,是為了他的事!

  令狐九咬咬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衝動,霍地推開餐盤,大步沖下樓去。

  一路上有人企圖阻攔他,但是無人攔得住。他大步沖到議事殿門口,雙臂一震,震開左右拉住他的黑羽武士,藉著這股反作用力,他硬生生地撞開厚重的大門。

  殿內的人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全都一跳而起,朝他瞪來。

  黑羽言武叫道:「你要做什麼?」

  黑羽文修在驚詫後率先鎮定下來,沉聲道:「令狐使太不懂禮節了吧?我黑羽正殿豈容擅闖?來人啊!」

  他一聲令下,立刻湧上無數的鐵甲士兵將令狐九團團圍住。

  「慢!」黑羽龍盈長身而起,沉下面容,「別忘了這裡還有本王在,本王未說話,誰敢對聖朝使者不敬?」

  「女王!」殿上眾臣齊聲高呼,人人都神情激動而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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