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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七哥,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希望你聽了不會驚訝。」

  令狐笑望著他喜動神色,一字字道:「如果這件事跟那個小情有關,就不用告訴我了。」

  令狐九也不意外他的反應,繼續道:「七哥猜得真准,這事的確和她有關,不過我一定要告訴七哥,因為這事說到底是七哥你成全我,希望我有機會再聽到你對我說一聲『恭喜』。」

  令狐笑面沉如水,「若是你打算納她為妾,將她收房,我只能給你三個字——不可能。」

  他的心沉了下去,「為什麼?」

  「你自忌裡明白。」令狐笑冷冷道:「她不是聖朝人,來歷不明,絕不可能做我令狐家的媳婦。」

  他自語道:「還真讓令狐雄那傢伙料中了。」

  「令狐雄家裡的大小老婆還讓他頭疼嗎?」令狐笑輕易轉移了話題。

  驚奇他連這件事都知道,他道:「原來你和他很熟?」

  「聞名而已,素未謀面。」他抬起眼皮看他,「不過聽說那人是個直腸子,倒應該很對你的脾胃。」

  他回答,「這個人的事改天我再跟七哥詳談,現在我只想問七哥,如果我真要娶小情,你要怎麼辦?」

  令狐笑盯著他的眼睛,深邃的眼波忽然蕩起一層陰冷,「若你執意如此,有什麼後果也只能由你自負。」

  他的話讓令狐九不得不正視,深思,他知道如果得不到令狐笑的支持,小情的確無法成為他的妻。但是令狐笑如此堅決地反對,甚至表明有可能因此威脅到小情在府中的地位和安全。

  這一天裡,他都有些心神不寧,舉著書本,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直到有人用筆桿敲了敲他的手背,他抬起頭,看到小情甜甜地笑著,對他舉著一隻餐盤,他才意識到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如果我身邊沒有了你,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他笑著將書本先推到一邊,伸手把她拉過來,「一起吃吧!」

  她搖搖頭,做了個手勢,表示她已經吃過,然後她拿起他桌上的那本書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是本朝的《詩經》,老師逼我今天一定要把這首詩背起來。」

  她張大眼睛,雙手向外一拉,似在說:好長的一首詩。

  「是啊,很長,所以要背起來格外地費勁。這詩講的是,有一位少女和一個少年在春遊的時候一見鍾情,私定終身,但是後來那少年一去好多年都沒有回來,少女癡癡苦等,最後病逝,終於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之期。」

  小情癡癡地聽,歎了口氣,拿起筆,寫下——既然是這樣一個故事,九少就按照情節去想,應該很容易背下來啊!

  他苦笑道:「我天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如果讓我去背什麼『大江東去』或是『醉裡挑燈看劍』還容易些,但是這種兒女情長的詩詞實在是讓我提不起精神。」

  她想了想,指了指詩,又指了指自己。

  「你要我念給你聽?」他剛拿起筷箸,又放下,「好,我念一遍給你聽,說不定會記得深一些,你聽好了。正逢採花好時節,提裙含笑撲彩蝶……」

  他念得不算快,每一個字都力求讓她聽清楚,大概是因為這首詩本為讓初學者容易理解,朗朗上口,所以詞句中沒有艱深晦澀的地方。

  當他念到「昔日有眉攬千度,今朝更有顰顰處。天上人間難長聚,無處不有相思路」的時候,小情的眼眶有些紅了,再當他最後念到「回顧相逢十三年,聚少離多苦無邊。天地終有別去日,此情綿綿無計剪」的結尾句時,她的眼淚已經撲簌簌滾落下來。

  他忙放下書本,笑著給她擦淚,「還是女孩家容易動情,這首詩我反覆念了幾十遍,也不覺得怎樣,你聽一遍居然就哭了。」

  小情破涕為笑,指了指餐盤,要他趕快吃飯。

  他一邊吃一邊說:「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念給你聽。」

  她捧著那本書,反反覆覆地看,像是要把這首長詩牢牢地記在腦子裡。

  令狐九看她如此專注的樣子,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問道:「小情,你的家鄉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嗎?不會一個都沒有了吧?」

  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嚇了一跳,眼神有點閃爍,寫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剛剛我想明白了,七哥反對我娶你並不是因為你出身寒微,而是你的身世來歷讓他質疑你,如果我能證明你是玉陽國好人家的女兒,他就沒有任何理由再反對了。只要支援,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你。」

  他說著,原本鬱悶的心情也開朗起來,但是小情的神色並不如他這樣明亮。她始終低垂著眉眼,像是在想事情,也沒再動筆。

  「過幾天我陪你回玉陽一趟,找當地的戶籍官調來你的出生證明,然後拿給七哥看,一切就妥當了。」

  她忽然丟下筆,直直地走向大門口。

  令狐九一愣,在後面喊道:「小情,你去哪裡?」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

  他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建議有什麼不妥,讓她如此的不開心,或者,她不是不開心,只是有別的顧慮?

  晚間時候,她還沒有回來,令狐九擔心地四處找尋,遇到令狐琪的時候順口問道:「見到小情了嗎?」

  令狐琪答道:「見到啦,在七哥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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