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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很少對我這樣溫柔。」她輕輕地低語,胸口還是悶疼。

  玉如墨淡淡地說:「如果我不在船上和你拉扯,也不至於讓你墮水,是我之錯,當然要彌補。」

  「哦?是嗎?」她呻吟了一聲,翻個身,「也就是說,今天如果是其他人因你所累掉到江裡去,你也會親自下水去救?」

  他靜默了片刻,回答:「是的。」

  「說謊可不是一個王者的坦誠之風。」她柔柔地笑道:「你在我面前總是坦坦蕩蕩的君子作派,但是我覺得你這句話不是真心話。」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遞過來一杯熱茶,「先喝點熱水壓壓驚。沒想到你不會水。」

  「聖朝那裡不靠海,我也不會隨便到江邊去玩,當然不會水了。」

  他笑了笑:「你這麼說,就是承認你是聖朝人了?」

  「正如你所說,我也從未否認過,不是嗎?」她望著他永遠沉穩從容的俊顏,剛剛在水中,第一次見他神色大變,只可惜,那樣的神情現在卻無法在他臉上找到了。

  「倒是你,身為玉陽王,日理萬機,什麼時候學會鳧水的?」

  他一笑:「誰不曾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十四歲前我常來這條江邊,臨江讀書,很有意境。」

  她望著他,「現在回憶起來是不是很惆悵?」

  「為什麼要惆悵?難道我要一輩子做個江邊的讀書郎嗎?」

  「不是,我是說,」她咬著下唇,終於問出:「你的眼睛是怎麼失明的?」

  他臉上的笑容全都凝滯,僵冷如霜。

  「我不探聽你的事情,也請你不要探聽我的私事。」他的聲音都冷下去。

  「既然你不想答這個問題,那麼,我問件別的事情,應該不難回答吧?」

  他沉默著,沒有輕易回答。

  但是她卻自顧自地問下去:「你那個未婚妻,是怎樣的人?」

  「為什麼想起問她?」玉如墨警惕地問:「你又在轉什麼腦筋?」

  「我是那麼壞的女人嗎?從我來到玉陽到現在,你憑良心想,我有沒有真的做過一件有害你玉陽國的事情?」

  她的問題再度讓他沉默。仔細去想,知道她的確沒有說錯。那些男人惑于她的美貌反復糾纏,糾纏不成又製造流言毀她的清譽,這些都不是她的錯。

  而她放下紅蓮花籽救了玉紫清一命,說起來也有恩於他玉族。

  不過,無緣無故她提到葉無色,一定是心裡還藏著別的事情。他既不願回答,又似乎不能不答。

  「別在那裡為難啦,」她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我問及她只是想知道你們的感情好不好,你們的婚事是郎情妾意,還是父母之命?」

  「這些與姑娘有關嗎?」他以為她是對葉無色與他的感情「心懷叵測」。

  嬰姬卻繼續說道:「剛才你在船上聽到那個糧官和太傅是親戚的時候,臉色都沉下去了。我甚至懷疑你之所以嚴懲那個糧官是因為你對葉家不滿,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錯了呢?」

  他的神情再度一冷,整條路上都沒有再與她說話。

  嬰姬悄悄地凝視著他,聽外面車馬粼粼的聲音,嘴角噙起一絲笑,久久不散。

  嬰姬被玉如墨親自送回房內,她輕聲說:「你忙去吧,不用照顧我,我休息一陣就好了。」

  「我叫奴婢服侍你換衣服,穿著濕衣服睡覺不好。」玉如墨轉身出去的時候撞上迎面沖進來的玉紫清。

  「紫清?怎麼毛毛躁躁的?」他扶住侄子,「嬰姬姑娘剛剛淹了水,要休息,你和我出去。」

  「我只是看看她,馬上就走。」玉紫清的話讓玉如墨不禁笑了:「好吧,你呆一下就走,不要打擾嬰姬休息。一會兒我還要考校你的學問。」

  「是,王叔,王叔也趕快換身衣服吧。」玉紫清關切地提醒:「穿濕衣服又吹風容易生病。」

  玉如墨笑著摸了摸他的額頭才施然離開。

  嬰姬靠著床頭,懶洋洋地笑對玉紫清:「人家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怎麼我剛離開不到三個時辰,小王爺就變了樣?變得這樣明理懂事,溫文爾雅?」

  玉紫清剛才雖然一直用很柔順的聲音和玉如墨說話,但是他盯著嬰姬的眼神從始至終卻是嚴厲冰冷得如兩把小刀。

  他緩緩走近她,一字一頓:「我知道你想勾引我王叔,今天的墮水也是你精心安排的,是不是?」

  「小孩子沒有到現場去,怎麼可以胡亂冤枉人?」嬰姬張大眼睛,頗有些含冤受屈的樣子,「當時風高浪大,你王叔還推了我一把,我才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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