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湛露 > 狡狐儲君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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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到這裡,就好像是天意安排,她聽到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這邊來…… 「陛下的意思你應該已經看得很明白了,他擺明瞭要袒護太子,你再據理力爭也是白費力氣。再說,其實咱們這十個月也不算是白忙了一陣,起碼工部那幾個不中用的傢伙被陛下革職了……」 朱世瀾的聲音飄飄搖搖,從花木扶疏之間穿來,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也隨著聲音由遠而近。 簡依人站在月光之下,忽然覺得身子都滾燙得像是要燒起來了。 三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相遇,彼此一怔之後,由朱世瀾先開口,「哎呀,你還在宮裡啊?」 她多少次在夢裡幻想過這樣的情景……在月光之下,與這個人面對面地站著,他溫柔地笑望著自己,也許還會伸出一隻手,將她擁入懷中,向她輕聲低語…… 但,夢境終究只是夢境。 他的的確確、真真實實地站在她面前,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那糾結在一起的眉心,仿佛被鎖鏈重重鎖起,點點月光映在他的黑眸之中,只顯得一片寒涼。 在朱世弘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嘴角像是被什麼力量扯動了一下,但他很快勉強壓下快自口中逸出的情意,直到朱世瀾說話之後,他才緩緩啟唇,可說出的話語卻比湖水還要冰涼…… 「該叫你簡姑娘,還是王妃?或者……弟妹呢?」 他語氣似是戲謔,但世上再沒有哪句戲謔可以如此傷人傷到直入骨髓。 心抽疼得像要裂開了,她低下頭歎笑,「隨殿下您……怎樣叫都可以。」 「我今日事務繁忙,無暇與弟妹閒聊,還請見諒。」 簡依人內心苦澀不已。他竟如此的謙和,如此的客套,如此的……疏離。 「二殿下是忙人,本不必這樣客氣。」她用盡全力維持儀態,退後一步,將路讓開,「二殿下一路辛苦,是該休息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便逕自離開。 朱世瀾看了看兩人,微微一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一走遠,簡依人幾乎是立刻跌坐在湖畔的石頭上。忍了十個月的眼淚,無聲無息的默默流淌,沾濕了衣襟。 多可笑可悲,只有她這個傻丫頭,念念不忘著十個月前曾經的溫存和心動。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必然會同她一樣痛苦和煩惱。 可誰知這一切只是她的癡心妄想,對他來說,她或許只是他遊戲情場的一個過客,既然無緣,便能甩個乾淨,連一點痕跡都不肯留下。 她從袖中抓出那方手帕,對著月光,將上面的字又看了一遍,忽然發狠似的用力撕扯著手帕,想把它撕個粉碎,偏偏這手帕的料子是用最好的上等蠶絲織成,柔韌不易損,如不用利器,絕難破損。 她撕扯了半天,都奈何它不得,氣得將手帕丟進池中,再順手拾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過去。 石頭在水面濺起一些漣漪後沉入水底,那方手帕則是飄飄蕩蕩,漸漸遠離了岸邊。 該結束了,不,一切原本就沒有開始過。 她捂著臉,淚水透過指縫又一次打濕了衣裙。 如果人心能和那方絲絹一樣該有多好,無論怎麼拉扯都不會破損,可人心卻是如此脆弱,還沒有碰觸,便已經碎落了一地,怎麼都無法復原。 她緩緩抬起頭,看到那手帕越飄越遠,想起自己在上頭留下的心意,忽然間,她的心中又是一陣心疼,後悔之情頓生,忍不住脫下了鞋襪,伸出一足,要下水將帕子撈回。 湖水本就冰涼,在夜風中更是冷入肌骨,她顫抖著抽回腳,又看了眼那飄飄蕩蕩、無依無靠的手帕,突然有種她交付的一片真心,也是被這樣遠遠丟棄。 她狠下心,一雙腳都乾脆地涉入湖水中,不料湖畔石頭上的青苔極為濕滑,湖水亦遠比她想像的要深,一下子她的整個身子都浸入湖水深處。 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驚恐,同時閉上眼屏住呼吸,兩隻手試著劃動,但身子卻越來越沉,她感覺到冰冷的湖水已經順著鼻子和嘴開始灌入,意識開始變得迷離,她不想就這樣死去,但是卻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借助依靠,只能任由湖水吞噬。 猛地,一個強大的力量破水而入,將她整個人向上提起,她大力地喘息咳嗽,終於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接著她聽到有人緊張地對另一人命令,「去找身乾淨的衣服!不要驚動任何人!」 她還沒有分清楚說話的人和被命令的人是誰,已被人緊緊抱在懷中。那胸膛溫暖而強壯,淡淡的幽蘭之香混雜著男子天生的體息直入鼻翼。 簡依人努力睜大視線模糊不清的眼,只瞧見那雙令人心動、深邃如夜的黑眸,她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煩惱地歎了口氣,「這一回,救了我的還是你,這要我如何收回那份情……」 那人沒有說話,只將她騰空抱起,周圍急速掠過的風聲與她耳畔聽到的激烈心跳在此刻一起響徹,而這是她此生此世聽到過最動人的樂曲。 醒來時,她身上蓋著溫暖的被子,身前還有個銅質的火爐正在散發著熱氣。眼前火光搖曳,紅紅的讓屋裡顯得更加溫暖。 簡依人將臉緊緊貼著枕頭,閉上眼感受著溫暖的味道透過枕巾和被單傳達到整個身體。 屋子裡有兩人在說話,聲音雖低沉,卻因為周圍的安靜而顯得格外清晰…… 「你把她這樣帶回你的寢宮,小心惹禍上身,畢竟她是三哥未過門的妻子。」這個聲音是朱世瀾的。 過了一陣,才有個人聲響起,「難道你要我看著她被淹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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