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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初顏漸漸平復了情緒,卻發現原來拓跋雷是赤著上身,瞬間臉色變得比鮮花還要紅。她急忙轉過臉去,逃離開他的懷抱。

  身前一空,拓跋雷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失望。

  「謝謝你。」這是她第二次道謝。

  不過宋初顏的父親並沒有她的弟弟這樣幸運,在拓跋雷來到這裡的第三天,她的父親也病逝了。

  畢竟是被病痛折磨了這麼久,宋初顏已經有所準備,她請求拓跋雷將她的父母安葬在一起,在她給父親寫碑文的時候,拓跋雷才知道她父親的名字──宋允禮。

  「這些天多謝你了。」她第三次向他道謝,「小文已經開始慢慢地好轉,再過不久他就能完全恢復了。」

  「失去父母,痛心嗎?」他望著她那雙依舊堅定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她昨晚已經偷偷哭過了一夜,所以眼波才會像現在這樣滿是霧濛濛的水氣。

  「你失去過親人嗎?」宋初顏幽幽地看著頭上的星空,「如果你曾經失去過,你會明白我此刻的感覺。」

  拓跋雷沉默著,他一生殺人無數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對,但是看到失去父母的她是如此的悲痛惆悵,他心中忽然有了罪惡感,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敵人,也是有親人的,他們是不是也會像宋初顏這樣,哀傷地送別自己的親人?

  以前,他的弟弟曾對他說:「哥,在這個世上並不僅有打仗、殺敵這些事是你可以做的。」

  「那還能做什麼?」當時他不解地笑,「我們東遼的男人誰不想成為東遼的第一英雄?只有你,會選擇逃避,跑到天雀國去當什麼俠客,真是奇怪。」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生命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應該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東遼的雄鷹之目除了看到它遼闊壯美的山河之外,還應該看到更多感動你心的東西。」

  拓跋弘的母親是天雀人,所以他說話就總是像天雀人那樣咬文嚼字,複雜難懂。

  本來拓跋雷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但是此時看到宋初顏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他卻想起了弟弟當年的那段話。

  「你的臉色好像不大好?」宋初顏擔心的看著他,小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好像……在發燒?」她吃驚地急忙扶住他的胳膊。

  「是嗎?」他不確定地也拍了自己的臉一下,是有點熱。「是累的。」他給自己下了個結論。

  但她的眸子卻清亮地逼視著他,那眸子中說不出是震動還是感動,「你以前……並沒有得過天花,對不對?」

  她居然看穿了他的謊言。他憨憨地笑笑,「我的身子比牛壯。」

  「你真的是太冒險了!」她焦急地責備,更緊地拉住他的手,「快,我扶你去休息。」

  「沒事。」他說:「只是發燒。」

  「發燒就意味著你有可能感染上了天花,難道你不懂嗎?」她急了,「你可能會死的!」

  「我,不會死的。」他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死了,你怎麼辦?」

  她怔怔地看著他,好像他剛說了一句很嚴重的話。

  「拓跋雷,你知道你這句話的意義嗎?」

  他挑挑眉毛,笑著搖頭。

  她垂下漆黑的眼,低低地念出一句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你說什麼?」拓跋雷的天雀話本來就不夠靈光,她突然念古文,聽在他耳朵裡就猶如天語,完全不解。

  「沒什麼。」她淡淡一笑,沒有解釋給他聽。

  又是整整一夜,她強行讓他躺在床上,精心護理,她纖細的白色身影一直在他的眼前出現。他是累了,雖然強撐著,但還是睡著了,額頭上始終有一片清涼,身畔,始終徘徊著屬於她的,淡淡的清香。

  原來,寧靜的日子是這個樣子的。

  很好。

  第二章

  「咻──」長長的破空之音響起,天上規律排隊飛翔的鳥群驟然大亂,它們驚恐尖叫著四散逃跑,其中一隻還是沒能躲過被長箭穿喉的命運,陡然跌落下來,筆直地墜落在茫茫草原之上。

  一群馬兒興奮地在草原上踩踏跳躍,人的笑聲與馬的嘶鳴響成了一片。

  「太子好箭法!不愧是我東遼的第一英雄!」眾人豎著大拇指,對坐在高大馬上的東遼太子拓跋雷齊聲讚譽。

  拓跋雷扯著嘴角嘿嘿一笑,「今天的太陽太毒了,晃得我的眼睛都睜不開,本來想一箭雙雕的,真可惜。」

  「這種事不必強求,誰不知道太子的神威呢?」旁人繼續誇耀著,「當年太子十歲時就曾經殺掉兇狠的狼王,如今這小小的幾隻鳥兒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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