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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陪你去。」然而趙蝶衣冷不防被一隻長長的手臂橫擋住去路。

  「這裡面你還是不要進去了,讓雨軒陪你坐在外面。」拓跋雷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山一樣,將她所有的視線都擋得滿滿的。

  趙蝶衣聽不懂他說的東遼話,但能猜到他的意思,她努力抬頭向上仰望,睨著眼神,壞壞地一笑,「好,就讓你們單獨在一起。」

  她說的自然是天雀語,以為拓跋雷聽不懂,不料他眉間一聳,神色微變。

  怎麼?原來他能聽懂天雀語?

  歐陽雨軒在她身後悄聲道:「以後小心哦,不要在背後說我大哥的壞話,他能聽懂不少,只是懶得講而已。」

  趙蝶衣吐吐舌頭,但願她說他是狗熊的事情沒有被拓跋雷聽去。

  拓跋雷反身進了屋,宋初顏正在給一個病患換頭上的帕子。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說:「二殿下帶來不少的人手,但他們中不見得所有人都出過天花,所以要注意讓人分成兩班,已經出過天花的,近身照顧病患,沒有出過的,在遠處幫著做飯,但是不要洗衣服,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熱水煮過才能更換。

  「還有……二殿下帶來的藥材必須趕快分發給周圍那些士兵,太醫們應該知道開什麼藥方。雖然不見得吃藥就能保證不會得天花,但是總要盡力抵禦……」

  她輕巧的聲音在屋中靜靜地流淌,拓跋雷站在旁邊聽,始終一語不發。

  忍不住,她回頭看他,「我說的對嗎?」

  他蹙著眉,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哪裡,何時,也曾經有過眼前這樣的景象,她照顧著什麼人,而他就站在旁邊幫忙,是他記錯了,神智錯亂?

  「我要是哪裡說的不對,殿下盡可以指正。」她以為他皺眉是因為她剛才的那番話。

  他搖搖頭,「你說的都對,不過……你以前也經常照顧病患嗎?」

  「當年弟弟生病時是我照顧。」她又垂下眼瞼了。每逢她垂下眼瞼,就似乎是要將什麼心事用眼瞼一併遮掩去,不讓人發現。

  拓跋雷已經察覺了她的這個小動作,但越是如此,他越想一探究竟。

  「你們住在天雀國的哪裡?」

  「在……上元縣的太平村。」

  太平村?這三個字她念起來很輕,但是敲在他心裡卻如一塊巨石般沉,猛地一驚,這名字好熟悉!

  「你……三年前就住在太平村?」

  「是的。」她抱起病患的衣服想要離開,他伸臂擋住了她,「三年前,我去過太平村。」

  她的肩膀輕抖,緩緩仰起頭,凝視著他的眼,似是質疑,又似是苦笑地說:「哦?是嗎?那麼真遺憾,我沒能和殿下在那個時候認識。」

  她的遺憾並沒能讓拓跋雷有任何的釋然,相反的,他更堅定地相信,一定有什麼事情被她刻意隱瞞著不讓自己知道。

  「別走。」他再度攔住她,「告訴我,那個時候我們真的不認識嗎?說實話。」

  「殿下以為我在說假話嗎?」她抿著唇角,「殿下應該不是個健忘的人,如果殿下那時候認識我,為何這一次見到我又會不認識我?」

  她居然以這樣的方式來反駁他,讓他啞口無言。

  是啊,他還沒有老到七老八十會忘記曾經見過的人,但是他更清楚地記得在他們初相見時,她含著淚意說的第一句話,「你還活著……太好了。」

  三年前,他是被人從天雀抬回東遼的,因為他在那裡染上了可怕的天花,幾乎客死他鄉,但是沒人告訴他染上天花的地點,和究竟曾經遇到過什麼人、什麼事,他只依稀記得他最後抵達的那個地方叫太平村。

  太平村中有她。

  而他曾經去過太平村。

  他幾乎病死在天雀。

  病癒後失去了部分的記憶。

  她見到他時的驚喜和哀婉……

  如果這一切只用一個理由串在一起,是不是最好解釋?那理由就是──

  「太平村中,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脫口而出。

  宋初顏像是被驚嚇到,睫羽閃動著,下唇被牙齒緊緊地咬住。良久,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頷,不敢太使勁,怕捏碎了她的骨頭,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蹙起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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