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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這種酒裡雖然有藥,但還是少喝為妙。」她幽幽地說:「酒多必傷身,殿下現在仗著年富力強,便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酒畢竟是酒,不是水,不能拿來當水一樣的喝。」

  他並不介意,只是笑道:「你這話倒和弘的母親說法差不多。」

  「弘?」她想了想,「是幼時和你比賽騎馬爬樹,總是贏不了你的那位弟弟嗎?」

  他的笑容一凝,「你怎麼會知道我兒時的事情?」這些事都是他小時候和歐陽雨軒的私事,不比他當初親手殺狼王那樣會傳播四野。

  她一笑,繞過他的問題,「弘的母親是天雀人吧?天雀的女子是喜歡勸丈夫少喝酒的,不像你們東遼的女子,把能喝酒當做天生豪放的脾氣。」

  話出口,頓覺不對,她怎麼會扯到丈夫妻子上去了?一瞬間,臉頰有些發燙,但是對面這個大心眼兒的男人全然沒有察覺到她話裡有什麼問題,興致勃勃滔滔不絕地和她講起了「喝酒經」。

  「我們東遼的女孩子愛喝酒是真的,但喝酒肯定不會傷身體,否則為什麼你們天雀的女人一個個都弱得好像沒長出翅膀的鴿子,必須要圈養在籠子裡,而東遼的女孩子卻像是強壯的小鹿,可以隨意地馳騁在草原上。」

  「你很自負。」她笑了,「這樣的比喻有點詆毀的味道。天雀的女孩子難道就都那麼嬌弱嗎?」

  他回頭瞥了她一眼,「或許……你不是。」

  她的眼波閃爍,「怎見得我不是?」

  「普通的天雀女子不會這麼隻身一人跑到東遼來的,她們沒有這份膽量。」

  「那是您還不瞭解天雀的女孩子。」她淡淡笑著,笑容恬靜安詳,「為了尋找一個心中的答案,我們天雀的女子也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的話,平淡中卻蘊含著讓人為之震撼的力量。拓跋雷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能小覷她了。

  此時夜幕低垂,前麵點點燈火開始閃爍。

  他一揚鞭,「交州到了!」又回頭說了一句,「若你害怕,現在退出還來得及,這本是我們東遼國的災難,你不必非要牽扯進來。」

  「殿下找到我,救我於危難之中,就是我的恩人了,我既然答應了殿下,自然一諾千金,更何況……」她的眼波中彷佛映進了遠處的燈火,明亮跳耀著,「殿下不會讓我死的,對嗎?」

  他的心尖處猛地被一股力量抓了一把。

  「是的。」這一句承諾,不自覺地從唇齒中流出,像是魔法一般,讓她的臉上煥發出完全不一樣的神韻。

  這時候,他忽然明白為什麼東遼國上至圖圖察小王爺那樣的皇親貴戚,下至阿克力那樣的普通侍衛都會為她動心──

  這樣的一個女人,寧靜如水,卻堅韌如山,在她的眼中永遠蕩漾著溫婉智慧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想尊敬她,又想保護她。

  「我會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如同被蠱惑了似的,他堅決的又追加了更重的承諾。

  貴為東遼太子殿下的他,一諾何止千金?

  宋初顏在胸前緊緊交握住自己的雙手,像是要將他的承諾都攥握進心中。

  第四章

  交州的塔哈裡村本是州中很不引人矚目的一個小村子,但是因為人人談之色變的鬼痘在村中突然出現及蔓延,使得此村成為現在交州最讓人恐懼害怕的地方。

  由於歐陽雨軒及時發現了情況,並告誡當地官員嚴格控制消息不得外傳,使得這種恐懼氣氛暫時還只是在交州極少一部分人中散播,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人心驚肉跳,如履薄冰了。

  交州的州台是這裡最大的官,這幾夜他都沒能睡上一個安穩覺,飯吃不下,坐也坐不住,只盼著京中能儘快有消息傳來。這裡距離京都並不算遠,算算時間,二太子應該已經到了皇宮,但是為什麼直到天黑都還沒有派人來呢?

  他正在坐立不安之時,門口的士兵氣喘吁吁又興奮不已地跑進來稟報,「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太子殿下親自來了?」州台精神大振,立刻像是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似的,忙道:「混蛋,還不趕快讓太子殿下進來!」

  「可是太子殿下剛才只是在門口待了一下就走了,說是要去村裡看看,讓州台大人也過去。」

  「去村子裡?」州台渾身一陣哆嗦,但是太子都去了,他豈能不去?

  叫人牽了馬,趕快趕至塔哈裡村。村子的外圍已經被士兵三層包圍,層層把守嚴密。

  「殿下去哪裡了?」他問最外層的一個士兵。

  「殿下身邊有位白衣姑娘,問哪家現在病情最嚴重,小的告訴她說是蘇哈家病得最重,一家七八口幾乎都染上了天花。於是殿下就和那位姑娘去蘇哈家了。」

  「你這個笨蛋!」州台氣得大叫,「怎麼能讓殿下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萬一殿下有個好歹,你我就是賠上性命都不足以贖罪!」

  趕至蘇哈家的時候天色更黑了,暗夜裡連一顆星子都看不到。因為這個病,整個村子中本就彌漫著死亡的味道,而黯沉的天色讓這裡的空氣更加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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