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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和天雀國的情形何其一致。」她輕輕歎息。「只不過天雀國的百姓卻還能想出沖喜的方法來保全人的性命。」

  「沖喜?」這一句話她是用天雀語說,所以他認真想了很久才能明白她在說什麼。突然間,胸口又有那種被人重重捶擊的感覺!記憶深處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一段對話──

  「你知道沖喜嗎?」

  「沖喜?」

  「就是在非常時刻將兩個也許本不相干的男女用婚姻綁在一起,希望借著這場婚事的喜氣沖走黴運。」

  「這樣有用?」

  「我不知道,但我不認為這樣有用。生死有命,如果一場婚禮可以趕走死亡的話,那人世間就永遠只有生沒有死了。這是絕不可能的。」

  他神情的變化她留意到了。她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有話要問他,卻沒有問出口。

  「走吧,」她說:「帶我去那個村子,看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她這樣痛快的答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肯去?不怕危險?」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便不會再懼怕死亡了。」她提起裙角走上馬車,「希望在天黑之前趕到我們要去的地方。」

  拓跋雷看了一眼站在馬車旁邊一直嚇得目瞪口呆的車夫,「你,回去告訴齊格格郡主,讓他派人轉告二太子,就說我這裡按計劃行事,需要他的幫忙。」

  這句話大概是因為繞了好幾個彎,讓車夫有些愣神,木木地重複他的話卻怎麼都重複不對。

  車內的宋初顏伸出一隻手,手中有張紙,已經寫上了字。

  「將這張紙帶給二太子,但是除了他之外,不要讓別人看到。」

  拓跋雷先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的都是藥材以及所需的人員。她的心思如此細密又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得大喜過望。

  「看來有你在我身邊,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將紙丟給車夫,「照宋姑娘說的做。」

  「可是這馬車……」車夫示意若他離開就無人可以駕車。

  「我來趕。」拓跋雷將自己的韁繩拴在車轅上,「天狼,走吧,去交州。」

  天狼似是聽懂了他的話,輕嘶一聲,放蹄前行。

  一路上,宋初顏沒有再開口說話,拓跋雷本來也不是多言的人,但是這樣沉默著前行卻又讓他覺得很憋屈。

  「你家中還有別的親人嗎?要不要我給他們帶句話?」他終於還是先打破沉默。

  「只剩下一個弟弟了,小文。但他年紀還小,出來時我把他託付給了鄰居照顧。」

  「哦,父母都不在了?」這一句話只是他在代她感慨,雖是問句,卻沒有讓她回答的必要。

  沉默片刻,她還是回答了一句看似無用的話,「是啊,都不在了。你覺得驚訝?」

  這該讓他怎麼答?說驚訝?本來他們就不認識,無親無故的,他沒道理該知道她家的一切。說不驚訝,就好像樂得人家父母早死。

  「難為你了。」他也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於是兩個人又繼續沉默。看來他與她之間實在是很沒話說,以他的性格,雖然不愛多說話,也不像歐陽雨軒那樣討人喜歡,但還不至於被人如此冷落吧?

  拓跋雷一手駕著馬車,一手從天狼的馬背上扯下他隨身的一個背囊,那裡面有酒壺。喝酒,可以占住自己的嘴,也可以讓他心情愉悅。

  酒香四溢,一會兒便飄散開來,這一回宋初顏主動開了口,「殿下在喝酒嗎?」

  「嗯。」他只恨自己帶出來的太少,實在捨不得多喝。這酒是他最愛的一種,卻不是宮中釀造,而是出自京都街邊一家小酒鋪,每隔幾天就會讓人買來一壺,這酒又不比別的酒,必須新釀新喝才有味道,所以身邊總是只能帶上一小壺。

  「這酒裡有藥味。」她在車內又道。

  聽人和他談酒,拓跋雷不由得來了興致,將車簾掀開打在車篷之上,笑道:「是啊,老闆說這酒裡泡了人參當歸,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藥材,所以味道才這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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