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腹黑小婢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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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雲曦的眼眸中蕩起波瀾,「走散了?難道你們沒和他說到這裡會合嗎?」 「說了,但是天宏少爺一個人吸引追兵,跑得太快太遠,我追不上他。」 左風此時才小聲開口,「小王爺,您先找個地方休息,屬下和他繼續在這裡等天宏少爺。」 唐雲曦的臉色很是難看,但也不便發作。 這裡是小鎮的另一頭,他們另尋了一家不大的客棧住下。客棧老闆看著他們一群人又是騎馬又是帶兵刃,有男有女的,想起剛被官差搜過店,心情緊張,迎上來就說:「幾位客官,小店今日不做生意了……」 蕭沖丟給他一張銀票,足足一百兩,「我們只在你的店住一日,明日就走。」 那老闆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個月也很難賺到這麼多錢,立刻看呆了。而唐雲曦已經抱著聶春巧進了二樓的一間空房內。 蕭沖舉步要進來,唐雲曦頭也不回地喝道:「出去!」 他尷尬退出,唐雲曦又補了一句,「去買身新衣服,要給春巧換的。」蕭沖悶悶的應了一聲,關門走了。 聶春巧剛躺到床上,就拉過床上的被子,把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唐雲曦輕聲道:「春巧,讓我看看,你受了什麼傷沒有?」 「公子別看我了,我今日已經沒臉見人了。」她在被窩裡哽咽地說。 唐雲曦故作輕鬆道:「怎麼會沒臉見人?」然後硬拉開被子,看到她略微紅腫的眼眶,又是疼惜,又是難過,「沒事,這臉還是很漂亮的。」 聶春巧將臉轉過去面向牆,團起身子,咬著牙說:「公子不該回來的,你應該直接跟蕭沖他們走。」 「我怎能不回來?將春巧一人丟下,我不放心。」唐雲曦重新幫她蓋好被子,只蓋到她的肩膀上,依稀可見她脖頸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痕,應該是被剛才那奸人用兵器在脖頸上壓到的。 他沒有告訴她,當蕭沖獨自一人騎馬追上他時,他是多麼驚詫,尤其看到左風那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後,又是多麼震怒,一切無須他們告知,他就都了然了。 怎麼能丟下她?那個在他危難之時不顧一切要追隨他的女孩兒?他甚至沒與兩人打招呼,也沒有當面責斥,就立刻撥轉馬頭往回趕,風馳電掣的,心中滿滿的都是牽掛和憂心,生怕她遭遇敵人,出一丁點的意外,而在看到他最怕看到的一幕時,更忘了理智,忘了自己曾經暗自立下的誓言:永不傷害任何一條性命。 倉卒間,他以一枚石子當作暗器,不料,雖然手中無琴,但是拈花琴指的功力已非同小可,一石擊出,猶如利刃,竟斷了那惡徒的手臂,再後來更連斃數人,那時的他,似是被可怕的心魔控制,失了理智。 而這一切的原因,冷靜之後回想,答案並不難尋——都是為了她。 「春巧……」手指擦過她的發梢耳垂,輕觸在那一道紅印上,她似是疼得顫慄了一下,躲開了。 他心中滿是歉意,若不是一時大意將她交給蕭沖,便不會累她發生這樣的意外。一個女孩子,名節何其重要?更何況被人當眾玷污。若非他及時趕回……不敢再去想了,他輕歎了口氣站起身,她忽然從被子下面伸出一手,反身抓住他,呢喃道:「公子別走,我怕……」 那張臉上依舊還有殘存的恐懼,似驚弓之鳥一樣死抓著他這根「稻草」不放。 唐雲曦愛憐地安撫她,「不走,我只是想幫你倒杯水來。」 「我不喝水,我已經覺得夠冷了。」衣服有了破損,這床還靠著窗邊,寒風自窗縫中侵襲,她打了一個又一個寒顫。 唐雲曦想了想,依偎著她躺在床的外邊,一手將她連被子一起攬過,「這樣是不是暖一些?」 她自眼睫下面飛快地偷偷看他一眼,從眼角下邊開始,整張臉都泛起嫣紅,「公子……不該對我這樣好。」 「為何?」 「奴婢……會妄想。」 一瞬間,房內變得沉默而安靜。聶春巧開始惴惴不安,是自己這一句話說得太早了?也許,他們還沒到那一步,他對她,只是主子對奴婢的責任和照顧…… 忽然,又響起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像水一般從耳鼓淌過她心底——「傻丫頭……」 只有三個字,含蓄而模糊的三個字,沒有多餘的解釋,卻讓聶春巧聽了暖洋洋的。夠了,有這三個字就足夠了。 這樣就代表……她的的確確已經走入他心裡,他對她,不再只是主子對奴婢的關愛,應該還有更多一層的情意。 於是她又想起賽妲己那句話—— 要把別人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中,要讓別人為我們欲生欲死,那就算是我們修煉到家了! 今日他肯為她以身犯險,為她殺人,她拚了性命和尊嚴將自己置於那樣危險的境地,這樣的犧牲總算值得。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一個秘密——她會武功。雖然不像他那樣驚世,卻足以自保。她在那奸徒撲倒自己的刹那,早已暗中摸到了他背後的致命死穴上,倘若無旁人施救,她一樣可以置那人於死地。 所幸,他及時趕回,惡人被殺,她也沒有暴露身份,還成功贏得了他更多的關愛憐惜,本以為斷掉的那條線重新系上,還系得更加牢固……她應該為此得意到了極點,可為什麼心裡全是傷感,全是惆悵,一點也笑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在玩弄別人性命的同時,她自己的命,也被操控在對方手裡。喜怒哀樂,生死榮辱,早已無形地和身邊這個人緊緊連在一起。 而這樣的後果不是主子樂見的,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這步棋,下錯了。若解不開,便唯有死。 死……令人恐懼的字眼,她閉目想到那個字,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絕望,她一陣膽寒,更加顫慄。而身側的人似是察覺到了她的顫抖,竟將她擁得更緊。 那溫暖的力量,並不熱烈,卻足以令人忘記來時之路。 深深呼吸,她似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的芬芳,和著這股暖意,令人微醺,如醉,忘歸…… 將近子夜時分,厲天宏才歸來。但當他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都嚇了一跳,只見他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衣服都有破損,頭髮也有些散亂,不知道和敵人進行了怎樣激烈的交戰才終於脫困。 「差點以為回不來了。」他尷尬地笑,「遇到幾個高手,甩掉他們真是費了一番功夫。」 「受傷了?」唐雲曦看到他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白布,裡面還有血絲滲出,便招呼左風左劍幫他重新包紮。 厲天宏說道:「現在那波人應該出了這個鎮了吧?」 「嗯。」唐雲曦想了一下,開口,「我們在這裡不能停留太久,下一步……」 「去南口!」厲天宏搶先說道,「他們現在跑去的方向與南口正相反,我們直接去南口,會與他們越隔越遠。」 左氏兄弟點頭同意,蕭沖也附和,「馮將軍為人古道熱腸,在朝中很有威信,定然可以幫助小王爺的。」 「隨你們安排吧。」唐雲曦撂下一句聽不出情緒的話,就反身回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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