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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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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一道倩影盈盈走進,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薛老闆是嗎?」那女子望著他,雖是問句,卻已經是肯定的口氣,薛時路在君家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子,氣度如此雍容,五官精緻俏麗,又不怒自威。 他急忙收回心神,低眉斂目,回答道:「是在下。敢問姑娘是哪位?」 「這你不必多問,聽說你是來向我家堂嫂求親的?」那女子淡淡問道,「不知道你認為自己憑什麼可以打動我堂嫂的芳心,說動君家上下同意堂嫂改嫁?」 他必恭必敬地回答,「在下憑的是真心一片。」 「真心?」她不冷不熱地說:「誰知道人心到底是真是假?只憑你一句話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薛時路也是性情中人,被她用話冷嘲熱諷地一激,陡然直起腰,大膽問道:「敢問姑娘是這府中的什麼人?可否請少夫人出來一見,讓我當面和她說清?」 「她是拙荊。」似帶著一縷笑意,在門邊出現了另一道聲音。 薛時路眼波震動,只見君亦寒施然走進,一手攬住面前女子的肩頭,對他點頭一笑,「拙荊說話可能是沖了點,不好意思,若有得罪,在下替她向薛老闆道歉。不過薛老闆若是叫拙荊一聲『少夫人』,其實也不為過。」 他恍然大悟,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才想起來最近君亦寒名動東嶽的婚禮,想起這位二少夫人的家世是多麼令人望而生畏,於是他忙重新見禮,「不知道是君二少的新婚夫人,在下該死。」 司馬青梅,也就是小桃紅,從聽到君亦寒的聲音那一刻起就全身僵住,直到自己被他攬住時依然如墜夢中。 他來了?他來了!他怎麼對別人介紹她的?拙荊……這是丈夫稱呼妻子時才能使用的詞匯。他視她為妻子?如珍似寶、如自己手足一般親近,白頭偕老,縱使有多少艱難都不會分離的妻子? 他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吧?他不恨她?不怨她嗎? 陡然,她推開他的手,反身沖出門去。 屋內的薛時路登時愣住,還以為是自己惹惱了這位二少夫人,張口結舌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君亦寒攏袖一禮,苦笑道:「抱歉,拙荊性情古怪,大概是今晨我惹惱了她,還在生我的氣,在下去去就回。」說完也出了客廳的大門。 就在薛時路怔忡之時,他企盼已久的人終於出現在面前—— 「薛老闆。」方玉華清雅的低呼,將他的神智在瞬間拉回。 一時間,他喜出望外,又惶恐不安,不知該說什麼。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人還有司馬青梅。 剛才她忽然發現,當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勇氣去面對君亦寒,也沒有膽量去看他的眼睛。 她只有逃跑,盡力地逃跑,不管能逃到哪裡去,總之要逃得遠遠的,逃到他暫時找不到她,而她也可以靜下心來想事情的地方。 身後,她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於是她跑得更急更快。 「你……慢一點……我不會武功……」他的聲音飄搖而來,並不急迫,但聽得出來喘息之聲已亂,她不由得心頭一軟,放慢了腳步,結果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擺上,差點摔倒,她勉力站住,但因為心神煩亂,步伐更是失了章法,又一腳絆到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登時扭了腳踝。 她疼得立刻蹲下,直不起身子,眼淚不受控制地在此時奪眶而出。 君亦寒從身後趕來,一把扶住她,問道:「怎麼了?腳傷了?」 「別看我。」她低著頭,不想在他面前流淚,眼淚卻依然不爭氣地成串滾落。「你要笑就笑吧,我不在乎。」 「真不在乎?」他用雙手捧起她的臉,迫使她和自己面對面,但是她的眼瞼低垂,根本不肯看他。「不看我,是怕我?堂堂司馬大小姐,做錯了事,難道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她咬著唇,「我知道你恨我。」 「你怎知我一定會恨你?」 「因為世人都會恨。」 「那是你不瞭解世人。」 「你會怨我。」 「你怎知我一定會怨?」 「因為按常理來看,你必定會怨恨我。」 「常理也會有失准的時候。」 她訥訥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地歎口氣,「反正我知道,你心裡……」 「我心裡怎麼想的,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君亦寒深吸口氣。「若要我說怨恨,也許並非沒有,你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怨恨過你、什麼時候開始怨恨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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